張麗第一次知道腿軟的滋味，那種似乎將靈魂從腳底抽出，卻將意識留下的感覺。明明無能為力，卻任憑其發生，更是讓她痛苦不已。只不過是因為紅綠燈的無謂爭執，究竟為何變成了打鬥？老公並非身強體壯，根本不可能是對方兩個人的對手，他是氣盛到了怎樣的程度才會不顧一切的下了車？當他們掏出匕首，張麗嘶聲力竭想要阻止一切發生……

救護車裡躺著自己最親愛的人，張麗卻顫抖著坐在還溫熱的駕駛座，跟在救護車的後面，總算暢通無阻。痛苦來得還不夠快，張麗顫抖著身體，想說服自己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個夢境。就一個看右邊後視鏡剎那，她發現那張照片再次出現在副駕駛的車床上，不再是那生硬面孔，嘴角擎著一抹笑容。

「家屬，病人家屬請跟我來一下，您先生傷到重要器臟需要馬上接受手術，這裡有個協議文件需要您簽個字。」眼看對方是個眼角帶淚的孕婦，醫生嘆了口氣，拍拍張麗顫抖的肩膀，「您給家裡其他人打個電話吧，別一個人守在手術室外邊，啊。」

現如今，想起那一幕，張麗還是難掩痛苦神色，她給身體較好的自己媽媽打了電話，兩個女人在手術室外面守過了午夜12點。夜裡的醫院荒涼，且冷，老公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張麗的生活終於一百八十度發生了變化。

「讓我猜猜，後來你就……流產了？」甄陽絲毫不忌諱說出那個詞，直視張麗的眼睛，「是因為壓力？傷心？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張麗咽下一口唾液，還是不夠，她端起水杯，喝下一口，「我……我不知道，等我醒過來，發現自己在病床上，媽媽想開口安慰我，卻不知道從什麼說起。我很疼，全身都疼，最重要的是……孩子沒了，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說到這兒，張麗下意識摸著自己平坦如昔的小腹，「他們告訴我，我被清潔工在樓梯間發現，不知道為什麼，會從樓梯上失足落下來……我只是累了，我睡著了，我不知道為什麼睡一覺醒來，孩子……孩子就沒了！」說到這兒，她再也崩不住淚水，掩住臉嚶嚶哭了起來。溫軟的氣氛中飄著淡淡默哀，古佳心中尷尬，眼神中責怪甄陽太過直白。

甄陽置之不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什麼？她在你里身體里興風作浪，你可以告訴我們你不知道，你能這樣告訴自己嗎？」他抬起眼，看著正妹頭頂的發旋，冷言冷語。

這一次，古佳沒有再責難，回頭一看，那正在不停顫抖的姑娘，不再是一味的可憐，反而透出一陣子邪氣。

「我……我沒有說謊……她……我去買電影票……她和我爭執到底要買哪一場……」張麗突然抬起眼，喘息不穩，驚恐中雙手幾乎將一頭長髮都抓亂，「我，我不知道，她明明在我身邊，為什麼……為什麼又會到了熒幕上面……」她眼白幾乎被血絲佔滿，古佳緩慢向後靠在椅背上，不著痕跡將眼神從她身上轉移到甄陽臉上。

「能夠接二連三發生這麼多事情，你不是第一次找通靈師吧？怎麼，那些傢伙的不作為，難道連你們這樣的小主顧都應付不了了？」甄陽笑笑，眼睛跳過古佳望向窗外，「張小姐，今天你是開車來的吧？」

「開車？！」難以想像張麗臉上的驚恐還能再次升級，與之前相比完全是變了一個人，如果不是因為在角落，怕是早已經吸引來不少目光，「不，我哪裡還敢開車……她，她就在車裡，王天師告訴我她被鎖在車裡……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她，她明明給過我福祉，卻又……」

「福祉？」甄陽冷笑，「福祉哪裡是她能給的？那是你們自己努力的結果，火候夠了，自然就能得到。她會找上你們，也是你自己的因果報應。」

另一邊，驚悚片劇情到了末尾，總有些人沒有看懂，倒不是因為劇情包袱太重或是導演心思太淺，只是有那麼一個場景，有那麼幾個見鬼的鏡頭，卻始終沒有被劇情交代。然而，經過張麗那麼一喊，留言頓時四起，再經過人們一頓流傳，終究是有人似乎看見了，又有人看不見，給這本來平淡甚至是乏味的電影增添了一抹詫異的恐怖色彩。

事實瞭然於心，曉樹堅持到電影院沒有了別人，才拉起沙宇走了出去。剛剛想起一起出門的還有個人，抬頭，卻被一輛紅色轎車引起了注意。眼睛盯著那輛車，拿起手機，撥通了名為「甄陽」的電話。

此刻，甄陽三人已經在等向下的電梯，布穀鳥的叫聲在兜里響起，「我接個電話。」遂轉身按下接聽鍵，「喂？怎麼想到找我？你家傻魚丟了？」

『丟的不是沙宇，是阿骨。』曉樹嗓音冷冽。

「說吧，你看到什麼了？」過了一會兒，甄陽轉過身，聽著電話那邊樹妖的聲音，眉毛高高揚起，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古佳身側的張麗。她一頭長髮披撒雙肩，因為低頭整張小臉都被遮在其中，因此看起來更是嬌小。古佳則是盯著電梯，叮一聲終於到了目的地，待門打開，裡面的人都走出來，他便讓著張麗先進了去。

「行吧，就這樣，到時候再說。」甄陽掛了電話，也跟了上去，里不再有第四個人。電梯門緩緩合上的剎那，張麗終於抬起臉來。

電梯里的燈突然忽閃起來，看這樣子可能會停電？氣氛，顯然與之前上來的時候有所不同，古佳轉頭，卻發現張麗正在盯著自己，眼神獃滯彷彿沒有半點之前的恐懼。開口想說話，嘴裡卻是尷尬，眼珠一轉，另一側甄陽臉上面無表情。靜與動的交替，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說時遲那時快，古佳剛剛一步向前，張麗雙手就沖著他的脖掐了過來，甄陽一手扣住女人的後頸，另一手立刻將男人摟到身側。女人張大嘴，做出一副尖叫的表情，嘴裡卻始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因為手不夠長度，她始終只能抓撓到甄陽的衣服。

他們就這樣僵持，一直到出了電梯，對於電梯前方到三兩人，古佳推開甄陽，扯出一個尷尬到笑，理由還沒有想好，「他們這是……」

「如果你們的伴侶也被這樣到女人纏著，你們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事情，呵，她就是個瘋子。」面對即將到來的指責與圍觀，甄陽牽起古佳的手，三人以奇特的姿勢大步流星離開了現場，雖然竊竊私語，竟沒有一個人想要圍上去。

「啊……喂，白眼狼，伴侶是什麼意思？你……」看著甄陽的後腦勺，古佳紅了臉。

「不過就是個說辭，你有必要這麼在意？」白眼狼頭也沒回，手裡掙動的古佳與瘋女人一樣，一樣都讓他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