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說那個啊……」甄陽抓抓頭，一臉煩惱，「我也只是偶爾看見，不知道從何說起。」

「就是那樣，符咒，便是我和蔣石望的孽緣。」小毛嘴裡還有食物，抱臂站在廚房門前，「那個，是我的獅子頭嗎？」

「啊，是……」古佳手下不停，肉糜逐漸上勁。

「我背後，有一張近三百年的符咒，比你年齡還大。」小毛偶然正色，「這是當年，蔣石望還做著道士妄圖修仙的時候，留給我的紀念。那傢伙，天資一般，勝在努力並且有韌性。我原本，答應幫他成仙，卻在中途後悔了。」

「……後悔？」第一次聽小毛義正言辭說自己的事，古佳也忍不住認真起來。

「我不想讓他成仙，於是告知他身為三世惡人不能成仙的事實，於是他下決心自殺的時候，我求助了當時的詹家後人，使他就那樣生不生，死不死，活到了現在。」正說著，小毛脫下毛衣，開始解開童裝襯衫扣子，細瘦光裸的後背上，赫然浮雕一般的一張符紙形狀，「那傢伙，是真的想殺了我，只是……功力不足罷了。」

「所以，你就成了這種……樣子？」甄陽告知古佳水已經開了，肉糜即將汆成獅子頭。

「我只有近他身的時候，才會變成原本體貌，否則，就是這種半殘的樣子，最多隻能顯現十多歲的樣貌，一次也維持不了太多時間。」小毛雖然笑著，眼中卻沒有笑意，「即便在他身邊，我也並不是原本的我。」

「他封住了你……」

「暴戾的那一部分。」將衣服重新穿回身上，小毛笑意更深，「善良如我，已經是這副光景，你們想不想知道，我原本的樣子？」

古佳心中咯噔一聲，險些忘了鍋里還有獅子頭……

「你……你們先出去，等飯做好了，我叫你們過來端。」

「你不要嚇唬他。」甄陽將小毛提溜出門，將廚房讓給古佳一人，「為了他，我可以拚命的。」

「少噁心人，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小毛擺擺手，繼續拿起一個肉串塞入嘴裡，一定是被那殭屍封住太多本性，以至於他甚至有些羨慕這種白痴一樣沒來由的感情流露。

紅燜獅子頭，古佳怕他們吃得太油膩，專門用水汆的丸子，得到一致好評。由於回家晚，趕工之下，菜的數量不多，份量不少。只是那些傢伙吃掉二十個墨魚丸、三十多個肉串、以及兩大盒煎餅之後……竟然還能如同空腹一般大快朵頤……實在叫慢條斯理的古佳吃驚不已。

半夜，有人敲窗，甄陽先一步翻身下床，光裸上身的他，從蝙蝠口中接過紙條。那蝙蝠腳踩飄窗，落地化成密爾，瞟一眼古佳似乎睡得深沉，於是壓低音量，「紙條上是那殭屍的居所，是一家刀具店，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那裡硬碰硬的好……以免受那些不明之傷。」

「這些你不用擔心，這個傢伙到底什麼來頭？」

「他並不是殭屍幫派的高層，甚至什麼也不是，只是他的……廚子。」

「……」意料外的答案，讓甄陽一陣語塞，心想著，該不會涼娜已經被人拆解入腹吧……

「我們沒有找到可疑的屍骨或是……殘骸。那蜥蜴女應該，還活著。」密爾再從口袋中掏出紙條一張，「這是蔣石望平日的菜單……我家主人說，只要你們願意欠下這個人情，他可以免費幫你們這次。」

甄陽眯起眼來，不知道那下三白眼的賈家之主葫蘆里埋的什麼藥，見他不言語，密爾抓抓頭，「我不太會說，大概就是想讓你不要故意找我們麻煩的意思吧，G市這麼大，讓給我們一席之地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知道了。」甄陽回頭看一眼床上熟睡那人，「他就是我的底線，你們明白。」

被褥遮擋二人視線，在他們看不見的角度，古佳睜眼又閉眼，終究沒有出聲。

再入晚市，古佳心情較昨晚凝重不少，若是採購食物，倒也沒有連來兩晚的必要。隆冬之中，熱鬧非凡的市場彷彿並不受氣候影響，人們或者瑟瑟發抖，或者滿面紅光，總是能看出一點不同。

「給我。」正走著，古佳向甄陽攤開手掌。

「……什麼？」甄陽一頭霧水，摸出錢包交至古佳手掌，後者翻一個白眼，「密爾給你的菜單讓我看看，首先也要知道他們到底會買些什麼菜吧？」

「啊……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甄陽賠笑，將那張紙條交從錢包角落中翻了出來，展開那張皺巴巴的紙面，古佳微皺眉頭。

「……你確定，就這麼幾個菜，他還需要一個專門的廚子？」

「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能幹的。」甄陽伸手摸摸古佳後頸，一副得意的樣子在人群匆匆中緩慢穿行。

突然，古佳停下腳步，下巴一揚，「你看那個人……」

甄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豬肉攤前，一個身著條紋T恤的普通人正與老闆閑話家常，看來是個普通的老主顧無疑。這個人膚色正常，動作流暢，然而站在他身後負責拎東西的人，則是不然。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化妝？」

「你們在說些什麼？我實在……不清楚啊。」當自己被掐住脖子吊至半空時，那人反應未免太過平淡，古佳與甄陽交換一個眼神。以狼人耳力，不會認錯聲線，更何況方才那救主心切的大個子早已經暴露得七七八八。狡辯並不出人意料，只是臉色輕鬆如許，總感覺這之後會有些什麼……

「我叫你辦的事，怎麼樣了？」雖說行動被制，殭屍仍舊遊刃有餘，只見十米開外，那大個子晃一晃手中熒幕。

「放心吧，照片已經發給首領了羅總。」話畢，只見他腳底抹油，哪裡還有方才的笨拙，不管這殭屍死活，一溜煙沒了蹤影。

「你們……」甄陽五指驟然收緊，瞳色轉變間，古佳恍然大悟。

「我們這根本就是打草驚蛇了……不知道小樹他們有沒有到家……得趕緊回去才行！」古佳掏出汽車鑰匙，卻與那殭屍對上眼神，「他……他要怎麼處理？」

「帶回去。」話畢，甄陽雙手擺動殭屍頭顱，叫他暈了過去。雖然合上雙眼，那人嘴角卻始終帶笑，未見緊張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