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下午，古佳都認為，自己決定搬家的事情，是萬分正確，以及無可挑剔的好事，直到他撲滅木屏風上那剩餘的最後一簇三味真火。

不錯，他逐漸從一個懵懂「老人」向一個「新人」被動與主動的轉變過程中，遇見許多人，許多事，生活忙碌之中，好幾年就這樣匆匆而過。

原本應該的蝙蝠進駐G市，在蔣石望的事情過後，也顯得無關緊要起來。雖說是利聚而來，利去而散，但與密爾成為朋友卻被重重考驗為真誠不怠。

如今，甄陽拿回了更加嚴格監控的合法A級身份，通靈者身份的價碼只增不減。小樹也最終合法改變了身份證的級別，剛剛降為B級時，還曾經受到過各方群嘲挖苦，好在他並不在意，如今順風順水的模特事業，據說已經開始接到代言之類的工作，更加忙碌起來。

沙宇的改變更是可以用巨大來形容——應對這個世界各個方面的能力與日俱增，不知從何時起，也能夠聽懂那些自然之物的聲音，就連心理年齡也進一步突破原本對他的認識，直接從大家的寵物畢業為一個「正常人」？只是這一些，統統被大家理解為受到小樹與他生命連接的影響而已。

然而，這一切，有個瑕疵——那天新居宴客，甄陽乘著酒意，最終還是答應了幫助煩惱不已的賈晨尋找在逃渃沫的下落。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答應。」古佳挑挑眉，「果然未婚夫的責任感與日俱增吧？」

「這是你今天第四次挖苦我……」甄陽翻著白眼，拇指替古佳擦去唇邊漏下的牛奶一滴，用自己舌頭舐去，「不僅僅是因為渃沫，幫助控制他體內暴戾之氣的，是我的一個老友，畢竟同樣橫死在他家裡，我去查一查，也不算太過分吧？再說了，渃沫那傢伙發瘋真的是因為客觀因素……當他看到第二天一早渾身是血的我還活著，那個表情有多精彩，我都無法形容……」

早餐終於在尷尬的氣氛中草草結束。小樹難得的假期，打算帶領沙宇在他們的新院子里栽種一些小而長命的植物，這種雅俗無法共賞的休閑方式，終於還是讓古佳不情不願成為了某狼的背後靈。

一張顯形符，讓袁菲時隔三年頭一回感受到屬於自己的實體，舉起手掌，不再能夠透過其看到對面的東西，她興奮得除了笑，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怨鬼，女怨鬼，三魂七魄滿齊，少不經事的處女怨鬼，能力遠比一般的孤魂野鬼要高上許多。總感覺她會有用處，於是在沙宇三番五次的幫腔之下，古佳還是給了她這樣的小小驚喜。

不出所料，見到少女鬼的實體，大宅門前「巧遇」的賈晨與密爾，不可說不驚訝。只是此刻有更棘手的問題在眼前，他們便將好奇先放了一邊。

一同進入「兇案現場」所在的宅院，才穿過人為灌木叢不過幾米遠，一個籃球場大小的泳池便出現在眾人眼前，幹水的泳池底部側面對著兩個半人高的出入水口，由不銹金屬網死死攔住。

「就算是蜥蜴精也碎不成那麼小的碎塊……那金屬不是一般的不鏽鋼，是鈦合金，一開始就檢查過了，完全沒有被破壞的痕跡……」說話的是眉毛擰成一團的賈晨，他在最前方，帶領眾人走向最終的兇案現場。

然而，途徑的路上，樹杈上一隻會搖頭不會說話的金剛鸚鵡，卻最終引起了古佳的注意，「為什麼這裡要擺一隻假鳥？」

「你怎麼知道是假的？！」聽到他說的話，袁菲來了興趣，一口氣衝到樹下，仔細盯著那鳥看了半晌，「我怎麼看，也不像假的啊！」她說的不錯，就在她湊近的時候，那隻鳥甚至張開翅膀向上邁開幾步意圖要躲開她。

「不管它看起來再怎麼像真的，結果根本無法交流。」古佳說得斬釘截鐵，賈晨同樣停下腳步，走了過來，正盯著那隻鳥，他突然一拍腦袋。

「你不提醒這一句，我還忘了這一茬。這些高智能的攝像頭，幾乎遍布了這房子的每個角落，然而，兇案當晚的監控室當班人，更是死得渣都不剩……警方最後是靠肉屑和他家人的DNA比對才確定了是……那個人。」

「攝……攝像頭……」被古佳擺手召回的袁菲依舊不相信那隻假鳥的成分。

一直抵達那個最終的「兇案現場」，雖然已經清理得七七八八，打開門的瞬間，腥膻味依然撲面而來，眾人忍不住都皺了眉。賈晨輕車熟路走到窗邊，打開兩扇，這才回頭，「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好查的，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到這裡來。」

甄陽沒有接話，而是踱開慢步，開始打量這房中的一切。古佳也沒有閑著，在徵得賈晨同意之後，開始翻找起來。

在衣櫃中，他看到一個熟悉的畫框，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將那畫框翻了過來。畫面一角的玻璃已經碎裂，其中還卡著一些黑紅色的血跡似的東西，然而那畫面——是一個面貌清秀的少年，黑色頭髮，棕色眼眸，那額前，同樣一綹紅色頭髮……這一張，似乎與他房中的那張不同，並不是繪畫，卻是照片。

「這是誰？」古佳拿起那幅照片，轉而面對身後的眾人。

「這就是那個在逃的人魚公子了，叫什麼什麼……沫？」密爾拍拍腦袋，被甄陽提醒。

「渃沫。」

「對！渃沫！聽著就挺悲傷的名字……」密爾聳聳肩，這期間，古佳努力回想著這幅照片與房內那張少年畫像的相似之處，然而，除了那一綹紅髮，根本無法重合。

「這個玻璃縫裡的血跡，經過鑒定，屬於渃沫新婚的丈夫。」甄陽走上前來，接過古佳手中的照片，將其再次封在衣櫃之內，「這屋子裡，總有那些人魚不讓觸碰的秘密。」

「秘密？」甄陽一聲冷笑，「就連他睡覺的卧室都準備了攝像頭，還能有什麼秘密。」

「這個呢？也是秘密？」古佳蹲下身去，再起身時，他戴著狗皮手套的右手兩指之間，正捏著一段靈魂抽絲。

「這……這也不錯……」看著這樣的畫面，賈晨怔愣著嘆了口氣，「我之前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聯繫涇灼……現在看來，是用不著了。」

「我去給蔣石望打個電話。」甄陽從懷中掏出手機，轉身拍拍古佳肩膀，雙目對視之下，後者終講那段靈魂抽絲收入口袋之中。

嘴唇順著喉結一路向下，停滯於鎖骨連接中心處，舌尖於齒列往返游移。雙手從衛衣下擺一口氣插了進去，指尖掌腹似乎被腰腹的肌膚吸住，不斷游移，直到觸碰至那腹肌之上的凹凸不平……

呼吸噴灑於脖頸間濕意之上，有些涼，蔣石望一個激靈，將男人一把推開。

「搞什麼多愁善感……」就在這時，蔣石望的電話突然響起，處於下方卻佔盡上風的小毛一把抓去桌上手機，擾人好事的，不是甄陽，還能是誰。

「喂？喂？小毛？……青天白日的，我能攪你什麼好事……我有些事情要和蔣石望談，你們定個時間……」那一面，甄陽的臉色在與小毛的拉鋸戰中逐漸無奈到陰暗，說不上來，總感覺小毛那種古靈精怪的方式，與以前多少有些不同。

正想著，古佳的電話也響了起來，熒幕上閃著小樹的名字，立馬化開接聽鍵。

「小樹？」

『阿骨……是我。』就算隔著電話，也能聽出

「沙宇？怎麼了？家裡出什麼事了？」

『小樹……小樹不好了……』

有了顯形符，袁菲主動擔當了司機責任，與蔣石望約好的時間是明天一早，匆匆別過賈晨與密爾，一行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新家之中。

前兩天，還聽沙宇抱怨過房間太大，如果不是有小樹，晚上太讓人忐忑之類的話……不知道房中是個什麼情況，三人一開門，一股濃煙撲面而來，甄陽反應較快，一把捂住古佳口鼻，退了出來。

煙？！怎麼會有煙？！

「咳咳咳咳……怎麼……這麼……是……咳咳……燒著什麼了？」有了實體便與人無意，雖然並不必要，卻還是會反射性的呼吸，袁菲嗆了一口濃煙，才退了回來。

雖然不願去想，古佳顯然知道裡面大約發生了什麼……

當甄陽手握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