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瀾總算睡了一個好覺，但他也確如顧思明所說，做了個噩夢，原本兩人睡得很遠，可因著這個夢，他夜間根本毫無意識的往顧思明懷裡鑽。

顧思明樂得抱著他入睡，這身段這腰身…想不喜歡都難，只是…

只是美人總愛和蛇蠍有一腿，讓人頭疼。

次日清晨，沈瀾揉眼睛慢騰騰的坐起身來，身邊空無一人，他輕嘆一聲整頓衣裳。 好在山洞中生了火，不至於太冷。

「還好嗎？」

沈瀾連眼皮都不帶抬的，專心致志的烤火。 顧思明身上帶了些寒氣，手中拎著一條活魚，還水淋淋的，時不時的擺尾，方才鑿開了冰湖，新鮮的。

「前面就是宣城，倒是可以去熬一鍋好湯，如何？」

沈瀾有氣無力的點點頭，打了個哈氣，伸手去摸酒壺，被顧思明按住了手。

「怎麼了？」

「喝這個吧，酒讓我喝完了。」顧思明遞過水囊。

「冷的。」

「不冷。」顧思明回道，「剛用內力催熱了。」

沈瀾白了他一眼，慢吞吞接過來。 顧思明一愣，發覺他就連白眼也帶著些風情。

「我就是有些犯困。」沈瀾喃喃道，「醒一醒就好了。」

外面的陽光正好，積雪已經凝成了薄冰，踩在上面有些打滑，馬行的也慢。

晌午十分，他二人進了宣城。

沈瀾也生龍活虎了起來。

「有間客棧。」沈瀾拍了拍顧思明的肩膀，「你我晚飯時分在此匯合。」

顧思明握住他的手問道，「哪兒去？」

「這還用說？」沈瀾白他一眼，「你去打聽打聽金甲王的消息，我去街上好好轉轉呀！」

顧思明撒開了手，「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好。」

顧思明存了馬匹，開了兩間房，在二樓窗前凝視著沈瀾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之內，才轉身出了客棧。

街頭繁華，有甚於烏衣鎮，宣城畢竟是個大城，沈瀾走走停停，他出手闊綽，銀兩隻多不少的給，買了不少零嘴，走一路吃一路。

日近黃昏，沈瀾不回客棧，反進了有間茶樓，將買來的東西全部存在了櫃檯，一轉身上了二樓雅間，叫了一壺龍井兩碟小吃，津津有味的聽起書來。

片刻之後，一位蒙面的姑娘推開房門，緩步而來。

沈瀾聽書聽的津津有味，聽到這聲響也懶得搭理。

女子關好了房門，將面紗一摘，往桌子上一拍。

「我來了！」

「哦。」沈瀾愛搭不理的磕著瓜子，「他什麼動向。」

「你眼裡只有顧思明了是不是！」

沈瀾瞥了她一眼，「鳶鳶，你這樣我很為難，要知道…你並不是誰的醋都能吃的。」

君鳶被他噁心到了，憋了半晌嘆了口氣，「他七拐八拐的，我們的人跟丟了一些時候，但好在常年在城中的暗樁看到了他去了哪裡。」

「哪裡？」

「葉家鏢局。」

沈瀾喝著茶，點點頭，「葉家鏢局的總鏢頭是…葉子明？」

「正是。」

「他找葉子明做什麼？」

「已經在查了。」

「儘快。」

沈瀾擺擺手示意她趕緊走，君鳶氣呼呼的白了他一眼，暗罵他過河拆橋，但此時此刻實在不方便發作，只好戴上面紗轉身離去。

心亂了，沈瀾的思緒也就跟著一起亂了。

顧思明和他從前接觸的人全然不同，那些人愚蠢，虛偽，貪婪，溜須拍馬，而顧思明身上雖然有些小毛病，但他實在是聰明，這樣的聰明令人欣喜若狂。

他想要這樣的人，棋逢對手，不相上下，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但他又很怕這樣的人，會讓他功虧一簣。

那杯茶在手中已經沁涼，沈瀾還在出神，直到一雙溫熱的手將茶盞拿下，他才猛地回神。

「顧思明，你怎麼在兒？」

「你問我？」顧思明撩袍入座，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脆響，「你看看窗外的天色。」

夜色深沉，明月彎彎。

「啊…我在聽書，實在有趣，一時忘了時辰。」

「你是在聽書，還是在走神？」顧思明撐頭看他。

沈瀾眼神飄忽，顧左右而言他。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顧思明覺得他迷茫的神情可愛的要命，伸手去捏住他尖俏的下頜，沈瀾心念一動，一雙眸子滿是柔情。

「你是不是瞧上我了？」

顧思明望著那雙勾魂眼，瞧著紅唇皓齒，心尖顫抖，他承認為著這皮囊一時有些上頭，可最終憑藉著不俗的定力，還是忍住了。

「一點點。」

「就一點？」沈瀾一手拍開他的爪子，凝眉怒了，「你侮辱誰呢？」

顧思明揉了揉手指，還殘存著他的溫度和光滑細膩的觸感。

「找你不難，只是先去了幾家青樓而已。」

沈瀾很不開心，「我就那麼低俗？」

「…一點點。」

「顧思明你其實就是在侮辱我吧！」

「不敢，絕對沒有！」

顧思明托著腮跟他逗趣，沈瀾一口涼茶悶了下去，「你都打聽到什麼了？」

「金甲王郭建業，已經有三個月閉門不出了，王府門口重兵把守旁人根本不讓靠近，算算日子，他閉門不出的時辰與平陽都護薛子義被殺一案最是接近。」

「所以他身上，有東西。」

「很有可能。」顧思明點頭，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沈瀾一眼，「然後他…人比較好色，男女不忌，你…」

顧思明欲言又止，沈瀾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有些難看，連忙轉移話題，「閉門不出說明他膽小怕事，貪生怕死，我有一計，或許可行。」

「哦？」

「我們就用他最怕的，詐一下他。」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顧思明站起身來，「明晚行動，現在我們先回客棧去。」

沈瀾一副不太願意動的樣子。

「我還沒聽完。」

「也好，那我去叫點小菜。」顧思明起身出門去招呼小二，沈瀾托著腮，望著樓下的說書先生。

先生說的是夜雨凶宅話鬼狐，這些神鬼妖狐的東西總是很有意思，但他現在，不是很能聽的下去了。

「一品鍋，洋糖糯團，再來個蛋花湯？」

「都好。」沈瀾轉過頭看他，「我想，我可能知道你是如何將這三起案子串聯在一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