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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英公主與他相見時，木窗外再次下起了大雪。精緻的瓷碗中盛滿素食，被端到了呂世凱的面前。

「銀裝所裹住的世間倒真讓人流連忘返，一年僅有短短幾月，雖然清冷，但習慣了就不會再覺得這裡是嘗盡疾苦的地方了。」元英公主年紀約莫三十，氣質雍容華貴，即便在這小小山寺中待了數年，仍無法褪去王室的禮法影子。

呂世凱正要接話，卻不自禁咳嗽了出來。

「你的肺病還是沒好嗎？」元英公主蹙了蹙眉，起身半俯在他身側：「這麼多年，你好歹也是皇上身邊服侍多年的公公，怎麼落得這樣狼狽？連病根也去除不了，還是未尋太醫好好瞧瞧？」

「尋過了，這是娘胎里就帶的病，治不好的。」呂世凱接過一旁侍女遞來的巾布，擦了擦唇角。

「我很是心疼你。」元英公主嘆道：「我更知曉你在皇上身邊過得並不好，惶者才能生存，偏執才能成功，皇上所用的方式並非所有人都喜的，只是我們作為皇上身邊的人，應該去理解他。在無人可達的高度，只有你與皇上站在一起，你更能看見隱秘之地，他藏著的瘢痕。」

元英公主知道，提起皇上，呂世凱的臉色永遠是蒼白的，窗外偶爾飄進來幾片雪，將呂世凱的唇襯得愈加紅艷。

不再提呂世凱不喜的話題，元英公主卻被眼前這一幕吸引住了目光，一時不禁感慨：「你的容顏，果真千年難遇。」

呂世凱手上的動作一頓，睫毛微微一顫：「只不過一副皮囊，天下之人，愛皮囊者數不勝數，披在自己身上的，裹在別人身上的，死去之後只是一堆塵土，而留下來的是森森白骨。什麼都不剩，多年後心愛之人再見，怕是都認不出。」

元英公主抿唇一笑：「當真如此，只是誰也不願意死後入土還被人挖出來瞧瞧新鮮不新鮮。」

呂世凱不置可否。

「你還恨他，我明白。」

元英公主吩咐唯一跟從在她身邊的侍女將呂世凱面前的碗撤了下去。

「呂世凱，我常年在這山明寺中，唯一跟著我的便是我身邊的玉溪，玉溪對我忠心耿耿，但你應該知道，我能置身事外從不被打擾，原因跟皇上有關。」

說到這裡，呂世凱唇角的笑定住，他彷彿從話里聽出了元英公主的一些弦外之音。

「不幹涉政事，潛心修佛，我於這裡只是一個信徒。只是沒有其他人，只有玉溪陪伴在我身側的話，怕是有些奢侈。我身為前朝的公主，一言一行並非輕如鴻毛，總有人會時刻注意著我的。呂世凱，我曾對你說，若離開宮廷，便來這裡找我，我沒有騙你。」元英公主話音一落，寺外便已經傳出動靜。

「可那也得是皇上，心甘情願放你走。」

耳畔，除了這道聲音似乎什麼也沒留下。

風放肆地嘲弄著他的碎發，還有他那張刻滿絕望與不甘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