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

「不錯，他蒙著雙眸，不是瞎子，還能是什麼？」

那夜他一行十一人本已逃出了捕快的追捕，不成想在城外，卻遇到一人攔路。

那人身形修長，一眼望過去，有亭亭玉立的美感，然而他渾身都散發著陰森可怖的殺氣，與他的氣質沒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卻又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危險的美感。

他一襲雪白衣衫，用墨裝點，下半張臉上帶著銀色面具，白布蒙眼，自始至終不發一言，也只做了一件事情。

殺人。

沈瀾一臉驚詫。

「他至始至終，一個字都沒說？」

葉子明點頭。

「那你除了說他是個瞎子之外，為何不說他還是個啞巴？」

葉子明沒好氣的回道，「別人不說話，難道就一定是啞巴嗎！」

沈瀾想了想，也是。

顧思明卻喃喃道，「別人蒙著眼，難道就一定是瞎子麼？」

葉子明火氣很大，他現下又要生氣了，怒吼道，「能不能給我解開！」

顧思明伸手給他解繩子。

沈瀾知道顧思明現在一定很煩，畢竟連累了朋友遭此劫難，但凡有點良心的，肯定很是愧疚與自責。

於是他帶了一壺酒，在安排葉子明睡下之後帶著它進了顧思明的房間。

他果然還沒睡，坐在窗口斜斜的望著月光。

「你知道我為何會調查這件案子嗎？」顧思明忽然開口道。

沈瀾將酒遞給了他，「薛子義死在平陽，平陽的府尹是個好官。」

顧思明點了點頭，昂首飲酒，「他說這案子水深，只能暗中調查，後來我又遇到了葉子明，知道了一些事情，才下定決心調查此案。」

沈瀾聽到此處，竟有些動容，他沉默良久才開口道，「你現在後悔，也來得及的。」

「我不後悔。」顧思明堅定道。

沈瀾嘆了口氣，「你什麼時候後悔，都不晚的。」

顧思明忽然覺得他這句話有些深意，剛想追問便聽得沈瀾繼續道，「沈家朝不保夕，我也不想連累你。」

他便沒什麼好問得了，於是只得道，「今晚陪我，好嗎？」

男人一但說出讓你陪他這種混賬話，就距離脫你褲子不遠了，沈瀾倒是無所謂，他本是個風流人，只是次日進京他不能騎馬了。

只能坐坐那車了。

葉子明是通緝要犯，要躲避盤查，所以混進了沈瀾的馬車。

車很大，很是奢華舒適，甚至能搬進去一張床再填和書案。

車上三人，沈瀾懶洋洋的坐在榻上，顧思明在閉目養神，葉子明在盯著沈瀾看。

沈瀾被他盯得渾身難受，幹脆丟掉了書本抬眸質問他，「你到底看什麼呢？」

顧思明眯開一隻眼睛悄悄的看，他聽這話耳熟，與沈瀾初見時他也問過類似的問題，不過當時他的語氣態度，與此刻相比可謂是天壤之別。

葉子明回答的十分幹脆，「一來你很好看。」

「廢話。」

顧思明睜開了眼睛，瞥向葉子明，他卻沒發覺似的自顧自往下說，「二來…你這雙眼睛…我好像在哪兒瞧見過…」

「恩？哪兒？」

葉子明繼續問道，「你今年多大？」

「…十九。」

「你家有跟你一樣眼睛的麼…」

沈瀾沉默。

「你是你爹親生的麼？」

沈瀾忽然將目光投向了顧思明，咬牙切齒的問道，「我能給他踹下去嗎？」

「你歇著，我來。」

葉子明對上顧思明的目光，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這是什麼官要進京來著？」

沈瀾憤憤握拳，「……葉子明你娘的腦子有病吧！鎮南王，你耳朵聾的嗎！」

葉子明倒吸一口涼氣，他掀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捏著下頜思索起來，「顧思明，你早知道是吧。」

「我知道。」顧思明回道。

「罷了，我閉嘴，我不說話，我安靜就是了。」

他總算是安靜下來了，沈瀾長舒一口氣，心平氣和的重新拿起書本，「我們是不是該想想嚴信和那個目盲殺手的事了？」

顧思明道，「小公子人脈廣。」

「我讓鳶鳶帶著我的牌子去查了，毫無結果。」沈瀾回道，「不過話說回來，那目盲殺手心狠手辣，居然沒傷到總鏢頭嗎？」

葉子明搖頭。

「…說話！」

「我說我閉嘴的幹啥叫人說話！」

顧思明：「……」

沈瀾：「……」

「他用什麼兵刃你也沒說。」顧思明問。

「赤手空拳。」葉子明回道，「閉嘴了啊，不說話了。」

沈瀾不搭理他繼續道，「看來他們也不知嚴信的下落，是覺得跟著我們總會有些消息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從洛城到盛京要有半個月的路程，這半個月里走走停停，老王爺興緻很好，帶著自己倆兒子和幾房妻妾瞎轉悠，顧思明與葉總鏢頭倆人總是遠遠跟在後面。

「你發現了嗎？」葉子明湊到顧思明身邊低聲道，「沈瀾這小王爺從來都是孤身一個。」

聰明如顧思明，也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所指為何。

「沈君酌是正妻所生，跟他母親很是親昵，你看沈瀾有和哪一房妾室親近過嗎，他對這一大家子長輩都很是恭敬，除了老王爺則無半分親近。」

顧思明有些佩服他這八卦，話說回來，這一點他並沒有發現。

「所以呢？」

「所以這沈瀾不見得是老王爺親生的，當然也可能是他母親早亡，不過你再看，沈瀾身形修長纖瘦，娉婷裊娜的，按說在這樣行伍大家裡，本不應該這樣，你看沈君酌就明白了。」

「還有呢？」

「還有他那雙眼睛，世間本不多見。」

顧思明想了想回道，「藍清就有這樣一雙眼睛。」

藍清是誰呢，葉子明當然清楚，行走江湖的少俠嘛，總有幾個紅顏知己，只不過這位紅顏知己被困高台，供人觀賞罷了。

「…倒也是。」葉子明無奈點頭，「話說回來，藍清是不是離開江淮早就去了盛京？南巡的欽差看上她了？」

顧思明無奈的瞥了他一眼，「怎麼這種事你這麼清楚？」

葉子明樂呵著，「說正經的，我只是覺得沈瀾此人來歷成迷，不可小覷。」

「不錯，咱們回去時多帶幾壇好酒，晚上同大公子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