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格斯特抬起空閑的手，慢慢覆蓋到他的眼睛上。清風悄然路過，吹得身體通透涼快，主人卻無暇顧及，只感受到心上人的鼻息，灑在臉上，癢癢的，如同此刻略微緊張又十分期待的心。

幾乎是唇瓣相觸的同時，瑪爾斯突然用力推開他，撐著身子坐起來。奧格斯特被這毫無預兆的變故弄得有些懵，小聲叫他的名字：「瑪爾斯……？」

瑪爾斯把頭埋進雙膝之間，終於流了淚，肩膀如花搖曳，哭聲濃重放肆，稱得上號啕大哭。奧格斯特彷彿被子彈擊中，腦袋完全轉不過來，有些啞然，倒是八月熟練跳出，貓咪似的開始蹭小少爺蜷縮起的身體。

奧格斯特扳住他的肩膀，蠻橫把他掰倒到自己胸口，掏手帕擦他的眼淚。大概有十分鐘，瑪爾斯的情緒才逐漸和緩下來，哽咽說著對不起，隨著這幾個字又流下幾行淚，撲簌簌，掉的像秋天熟透的果實。奧格斯特暗想這就算是他要分手也無法拒絕了，哭成這個樣子，怎麼忍心。

「怎麼了，嗯？」奧格斯特輕柔拭去他面頰的淚，「有什麼事情和我說？」

瑪爾斯如何能說出口？他吸吸鼻子，嘴唇顫抖，原本醞釀好的措辭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最後還是化成眼淚滾落面頰，沿著秀美的下巴滴到奧格斯特的衣服上。等他察覺現在的姿勢和他犯錯坐查爾斯身上的姿勢一模一樣時，更羞恥得全身發抖，再次哭得不能自持。

奧格斯特完全沒辦法，只好自顧自猜：「將軍是不是又為難你了？我這次真的是運氣不好，我去和將軍解釋。而且我和他的約定是三個月，不是這個比賽，沒拿第一就沒有，不影響，何況我贏了阿波羅不也很威風嗎？下次再來，我重點防守馬丁那傢伙，拿下第一。好不好？」

瑪爾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怎麼會回話，只有拚命搖頭，奧格斯特於是繼續猜：「那是不是積分？我和你說，我們一定可以。沒把握我肯定不會說三個月，你相信我，等睡一覺我就回去沙漠蹲X……不不睡了，我在飛行器上睡，我現在就去，你不哭了我馬上出發，好不好？」

當然不行！瑪爾斯搖頭動作更劇烈，腦袋本就缺氧，這一動差點背過氣去。奧格斯特連忙拍背安撫，開始想到不好的事：「那是……德里奇將軍，還是夫人……？」

奧格斯特反而被這個猜測嚇出一身冷汗：不會吧？之前將軍和夫人直到他安樂死都過得好好的，現在怎麼可能有事？

「不是……」瑪爾斯有氣無力地否認，雙手抓著他的領口，把衣領揪得發皺又汗濕。

奧格斯特嘆了口氣，擦他臉上的淚，又用衣袖擦去他額上的汗水：「哭得一身汗。」

「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瑪爾斯，我也很慌，因為你不給我信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哭。」

「我、我……」瑪爾斯發腫發疼的眼睛注視著他的，又含了一泡淚，聲音沙啞，囁嚅道，「我做了，很對不起你，的事。」

「可是你這麼哭，我都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奧格斯特無奈道，「寶貝，如果沒法說，就讓我看一看。給我共享視域，好不好？」

直接看！鮮活的畫面，現場的凌遲處死？！瑪爾斯更驚懼，相比之下，語言變得蒼白不少。他吞咽幾下口水滋潤幹燥的喉嚨，終於磕磕巴巴地說出了眼淚的原委。奇怪的是，說出口後並不是想像中的羞恥難當，反而是忐忑和愧疚佔據全部情緒，甚至沒有再哭的衝動——如奧格斯特說的，哭，像是把自己置於受害者的位置，像對方做錯了什麼。確實不應該，理智可以想通的，可哭的時候，也真的是一股腦兒複雜情緒全部擠在淚腺里湧出來，在朋友面前偽裝的隱藏的強撐的，輪到戀人這就完全不作數，不能多忍耐一秒了。

如此鋪墊，奧格斯特實在是一點脾氣都出不來，摸著他哭紅的眼角，嘆息一般說：「我接受你的道歉，相比之下，你為此不和我親親，更傷害我。」

「你、你還要和我……？」

「……」奧格斯特失語片刻，竟不知道他是不是成心氣自己來的，「那是要分手？」

瑪爾斯忍著淚，朦朧看他，委屈巴巴：「沒……」

「沒事了，我不怪你，」奧格斯特放低聲音，幾乎是哄著，「乖，張嘴。」

瑪爾斯的氣息還沒有調順，與他唇舌交纏，呼吸不上，吻一會兒，不得不輕輕推他，怕他誤會，緊接解釋說是憋氣了。奧格斯特撫摸著他的下頜，等他調整好，再繼續：「下巴抬起來一點。」

「唔……」瑪爾斯閉起眼睛，手上鬆了氣力，轉而慢慢攀上他硬實的肩背。奧格斯特被他抓得呼吸漸急，手指像是有自我意識，已情難自禁地摸上他的腰帶，咔擦一聲細響。觸感如藤蔓，從衣角探上去，涼而澀。瑪爾斯伸手下去，隔著衣服按停他的手，半睜著眼，似乎是沒有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先把時間暫停。

這一阻擋，奧格斯特的熱情慢慢褪去，抬手摸上他的後脖頸，稍微用力，示意他靠上自己的頸窩，氣息貼著他的耳後，柔聲喚他：「瑪爾斯。」

瑪爾斯乖乖靠著：「……嗯？」

「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無條件偏向你，」奧格斯特輕撫他的頭髮，一下一下，傳遞令人安心的力量，「不用害怕我生氣，不用擔心我們的關係，我希望我的愛可以讓你有這樣的底氣。」

瑪爾斯吸吸鼻子，鼻音濃重地應聲，空氣安靜，小河潺潺流動，瑪爾斯哭音停，情緒舒緩，開口說：「我覺得很丟臉……雖然、雖然知道你會包容我，但我很，難過。我不應該，做出這種事。」

「每個人都會犯錯，這件事和你以前做過的覺得不禮貌的事情，也是一樣的，不用過分感到自責，好嗎？」奧格斯特笑一笑，坦誠道，「老實說，就算你主動去親吻他，我可能都辦法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