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深宮還是王府，只要心裡有一個日子可等，那這時日便過的飛快，兩個月禁足馬上就到了，但我心中始終有些不安，不為別的，只是讓誰出宮替我買藥之事一直未有一個定奪。

身旁的兩個貼身的宮女，小螺和元秋，小螺是許多年前我買下的，而元秋則是入宮後太後撥過來的。

小螺總是有些憨傻，滿心滿眼都是為了我。而元秋這從太後宮裡出來的人，又被太後特意指過來伺候我，至少能說絕對不會受旁人恩惠叛主。

但這事兒正是難在這裡，說是宮外買毒，其實不過是從主上或江大人手中轉一圈兒，但讓誰去替我做這件事，日後便會成為揭發我這個元兇的關鍵。而這個人無論熬不熬得住刑，會不會說實話，最後都一定會被處死。

不過是選一人去送死。

至於其他不貼身伺候的……我知道甘泉宮中有其他妃嬪派來的眼線，只是動用其他妃嬪的眼線總歸冒險。

此事，我最終還是交給了小螺，那個傻丫頭，回來時還高高興興的替我帶了滿京城最好吃的杏仁酥。

我想，今年冬天一定極冷，冷到會困在風雪中，凍餓而死。

十月廿四，太醫院過半數的太醫聚集未央宮，皇後冉氏先是多日腹痛不止，後來逐漸喝不下湯藥，再後來便陷入昏迷，任太醫如何施救都未能醒來。

常淑妃失寵，且出身卑賤，後宮便交由宋貴妃主理。

我在甘泉宮等了七八日，只待宋貴妃得了主上的令，來將我押走審問，卻不知該說她太蠢還是該說她膽小無能，竟只是讓太醫盡心醫治皇後，卻不曾查探皇後得病的緣由。

宋尚宮倒是來過兩次，但主上並沒有讓她帶什麼話，只是與我說了主上和前朝的近況。

皇後母族被主上收了兵權，提攜從潛邸就跟在身邊的江淮入朝，啟用北地士子和太後兄長林老將軍，以貪墨為由抄斬了幾個依附於左相和安王的外調官員。

再過幾日，我便名正言順的去探望皇後了。

那天宮中剛好發了新一年的冬衣，未央宮前的長街上，兩個十二三歲的侍兒穿著素色的冬衣，懷中各抱著一捧含苞的梅花，小臉兒在寒風中凍的發紅，卻活生生的就如同待放的梅花一般。

我無端覺著自己彷彿已經老的過分。

從未央宮回來後，便聽說皇後醒了，但病情更加嚴重，已然危及性命。

次日，陛下降旨，常淑妃廢為庶人，押入天牢。

好歹曾是天家婦，天牢里要問話，未得旨意又不敢動輒上大刑，便只能用些細碎的磨人功夫。

我靠牆坐著，濕冷的感覺順著地磚往骨縫裡鑽，這兩年來養尊處優慣了，竟開始覺得難熬起來。

尤其是服過毒的內傷，與很多年前的腿傷，疼起來只恨不能去死。

可越是難受越睡不好，休息不好便累得五臟六腑越發的疼。

甚至都用不著怎麼拷問，沒過兩日我便將該說的全都交代了個幹凈。

期間宋貴妃來過幾次，倒是沒了先前畏縮的樣子，只不過她每來一回，都得看我受些皮肉傷才罷休。

大約又過了半個月，一日深夜裡，我正燒的迷糊，四周安靜的不像話，一陣輕聲交談後，我被人從天牢帶走。

次日，廢妃常氏謀害皇後，處梟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