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谷的名字起的倒是挺好聽，卻和他這個人行事風格完全背離。他並非什麼謙虛胸懷廣闊之人，甚至還顯得過分自私了些。

因而在他聽聞自己大道出現了死劫時也不過是輕蔑一笑，轉身就去擄來了據說是自應劫而生之人，哪怕那人現在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少年。

應劫之人，不放在自己身邊怎麼能夠安心呢？

顧懷谷微眯著眼看著自己提著衣領的少年人，嘴角那抹笑意顯得有些無情。

衣著華貴的少年人瞪大了眼死盯著將他擄來的男人，那張尚未褪去嬰兒肥的臉上圓鼓鼓的看上去可愛極了。如今的少年人卻被人提拉著衣領整個人吊在空中，那雙蹬著龍紋黑靴的腳還在不停地掙扎著。

「放開我放開我，你放開我！」少年人說話中氣十足，哪怕被人這麼提著衣領也不覺得呼吸困難。

顧懷谷這個人其實還有點惡趣味，他將人又往上舉了舉，嘴角笑意不減：「我就不放，你能怎麼辦？」

「你！」少年人瞪大了眼，似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圓溜溜的大眼睛只倒映著男人欠揍的面容，整個人都愣住了。

「哈哈哈哈······」眼看著少年人說不出話來，顧懷谷才終於爽朗地大聲笑了起來，那張此前看起來有些惡劣的臉也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小師弟，你今年都多大了，還捉弄小孩兒。」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溫柔女聲有些無奈地從滿庭的紫藤花架後傳來，緊接著現身的才是身著一身淺紫幾乎隱於花海中的少女。

她款款走來，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龐跟她未張口卻發出的聲音搭配來說給人一種極重的違和感。但只要對上她那雙灰茫茫接近於淺紫的瞳眸來說又好像一切都說的過去了。

「師姐。」顧懷谷提著少年人衣領的手不著痕跡地收了收，更像是一種出於習慣性的動作，面上也稍稍掛上了些心虛。

少年人扭頭看了看還提著自己衣領卻莫名心虛的男人，又看了看對面少女模樣的人，下意識地想向女性求救。

「姐姐，救救我，這個人是個壞人！」

少女眼神微微一定，對上了少年人純凈的黑色瞳孔，眼中似有暗光轉瞬即逝。

少年人渾身一個哆嗦，當即不敢再向少女求救，甚至還靠近了一些還拎著他衣領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對上那雙仿若沒有底的瞳眸，便有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那個人，好像比這個只會拎著人衣領的男人還要深不可測。

「你還是把人帶回來了。」少女只是冷淡地看了少年人一眼，注意力便轉移到了男人身上。

「咳咳。」顧懷谷清了清喉嚨，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別處，卻又忍不住偷偷地用眼角餘光留意著少女的舉動。

「帶回來了就好好待人家，不要老是鬧小孩子脾氣。」少女似是習慣了他這番的行事準則，合上眼側過身去道：「我要閉關了，不是什麼大事不必來找我。」

「好。」聞言，顧懷谷眼睛亮了幾分，拎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少年人憑空消失，直接逃遁了。

術法施展徒留涼風飄過開得正盛的紫藤花，少女緊閉著眼仰頭，陽光透過枝丫的罅隙落到了少女的臉上，明暗交接間似是隨時要從這世間消逝一般。

「師姐，這樣真的好嗎？你不是說······」不知何時，身穿一身藏青色的男子出現在了少女身後，神情略顯躊躇，欲言又止。

「我確是那般說過，」良久，少女才又睜開那雙眼，陽光折射下的那雙眼映著蒼穹與眾生。

「但卜算的未來，總是充滿未知數的，不是嗎？」

男子聽言，微微一顫，藏在衣袍下的雙手下意識緊了緊。

「或許，此前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少女合上眼，回過身去正對著男子。

男子只能低下眼，呢喃著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別人：「那不是師姐的錯，是······」

不是師姐的錯，是他，是他沒有接納五師弟。

「你沒有錯，不必為此介懷，是我出手幹預了未來。」才導致預知與真實走向不不符，這一切，都源自於她能力的不足。

「不，師姐，我······」男子猛地抬頭，眼中還有稍許掩藏不住的痛苦之色。

「時雨，你不小了，不要一味地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少女再度側過身去，只留給男子一個剪影：「我即將閉關，玄玉宗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是，師姐。」

「砰」顧懷谷將人拎回自己的院子後直接一鬆手就把人扔軟塌上了，雖然特別注意了力道不至於把人摔出問題，但顯然對一個尚且還是凡人身子骨的少年人來說力道還是相對重了點。

「嘶~」少年控制不住地發出聲音，隨後在意識到情況後又瞪了瞪男人，順著軟塌往後退。

「縮什麼縮？」顧懷谷瞥了眼少年，自顧自地在另一邊的軟塌上坐了下來。

「來，給我敬茶，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懷谷仙尊的親傳弟子了。」顧懷谷在桌上稍微一拍，那玉白的茶壺便順著術法被送到了少年的身前。

少年人當即瞪大眼，胸口起伏明顯，身體也不自覺地往前傾斜：「什麼弟子？我怎麼不知道！」

「不知道？」顧懷谷輕蔑一笑，那笑容配上他那張英俊且輪廓線分明的臉看起來多少有些嘲諷的意味。「你爹娘都當著你面讓我帶走你了，怎麼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父，父皇母後才不會！還不是你這個壞人擅自做主把我給帶走了！」少年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那張繼承自父母的優秀面龐即便年幼也不難看出這人以後的好樣貌。

「我擅自做主？你確定？」顧懷谷微眯著眼，瞥了一眼少年。

「哼。」少年別過了頭，驕傲地不想理人。畢竟他打小也是被皇宮眾人寵著長大，從來也只有別人哄他認輸，哪裡有他自動認裁。

「姬越，這茶你敬是不敬？」顧懷谷面上看上去並不生氣，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少年鼓著臉飛快地瞥了男人一眼，繼續別著頭：「不敬。」

「好，很好。」顧懷谷突然笑了，這才好玩嘛，不是才開始嗎？他倒要看看，這應劫之人，應的是個什麼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