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醒著！」白色上衣的年輕人不滿的嚷嚷起來。

尚夏扯下自己頭頂那個可笑的鵝黃色蝴蝶結，扔到左侑面前的桌子上，起身去辦公室另一側給自己接了杯水，然後轉過身來不客氣的對著哨兵問道：「我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啊？」左侑眨眨眼，長長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瞳孔中一派茫然，「你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我怎麼會知道？」

「別裝傻了，」尚夏看著自以為裝的很好的哨兵，越想越氣。

「我的五感不如你發達這是客觀事實，但是你從一進門開始，就把它當成一條真正的狗一樣打招呼，」尚夏指指一旁和白豹咬作一團的自己的精神體。

「我和精神體應該是連為一體的，但你絲毫不擔心觸碰它的同時吵醒我。而且，在白塔的時候我曾出現過短暫的失控狀態，阿比斯不得不用了自己的平衡素，才穩住了我的身體狀態。」

「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感知力已經下降了？或者我的精神體已經獨立了？還是說——」尚夏壓低了聲音，「還是說你的精神體早已經獨立了？」

滿臉的笑容彷彿凍在了臉上，左侑隨即笑了一聲，再開口已不是剛才那種玩鬧的神色，「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你果然還會進化。」

「進化？」覺醒之後還能進化嗎，尚夏皺眉，他從前可從沒有聽說過。

左侑隨手端起面前的水杯灌了兩口，「我在白塔修養的那段時間，他們都以為我昏迷著，其實我的意識是清醒的。」

他頓了頓，彷彿在講述什麼自己都難以置信的事實：「一開始，哪怕已經進入全身麻痹的狀態，我也還是能感覺到手術刀切斷肌肉的感覺。後來我能聽到身邊的人說話，再後來，我就像能用其他感官覺察周圍的環境一樣。」

他又喝了口水，玩笑一般開口，「那感覺就好像是，我擁有了其他的眼睛，或者說，我能用其他器官代替眼睛看到周圍。」

「再後來，我意識到，其實不止是我的眼睛，各個感官之間好像都出現了一些混亂。」

「到再後來，塔爾醫生和一個我沒有見過的上將到了我的修養倉外，塔爾醫生對那位將軍說，我可能處於進化的狀態，但他不能確定，具體情況還是要等我醒了之後掃描身體數據。」

尚夏站在桌前，神情複雜不知道再想些什麼，「然後你醒了之後怕被捉進實驗室就跑了？不對，白塔守衛森嚴，你是怎麼從白塔逃出來的？」

「我開走了我正在維修光炮的戰機，」左侑一臉無奈，「誰都知道塔爾醫生對咱們這些人身體的數據著迷到變態，我可不想變成下一個……」

眼看著尚夏臉色不對，哨兵及時的閉上了嘴。

「塔爾醫生說的這些，聽起來高層應該是知道『進化』這件事的。」

尚夏突然低頭盯著他，「等等！你偷的那架戰機在哪裡。」

左侑不滿的回瞪過去，「什麼叫偷，那是我的戰機！」

夜深人靜中，教員宿舍某個樓道中亮起了光，尚夏跟在左侑身後，兩人一路摸著黑穿過一個教學區朝位於學校最南端的老陳列館走去。

「這邊的陳列館你應該還沒來過吧，」左侑輕手輕腳靈活的敲開陳列館側邊的管理員室，「老陳列館在十幾年前就被廢棄了，本來說要改裝成體育館，但是後來學生們反映離生活區太遠，就徹底擱置了。」

尚夏跟在哨兵身後，謹慎的關上了門，「你把戰機藏在這裡，難道你知道我會來這裡任教？」

左侑頭也沒回，專心藉手腕上微弱的光尋找著地下室的開關，「那倒不是，能在這裡碰上你純屬湊巧，我本來以為你會乖乖的聽高層分配，直接去配合新的哨兵。」

「唉，就是這裡，」將手錶上的光調到最亮，尚夏順著光線的方向看到牆上生鏽的盒蓋，他小心的打開，沒有多少灰塵。

「上邊的還是下邊的？」

「我上次記得就一個按鈕啊，你隨便摁一個試試吧——」

隨著地下巨大的轟鳴聲響起，廢棄陳列館中頑強的電路聯通，天頂與牆壁上的燈同一時間亮了起來，整個陳列室亮如白晝。

兩人慌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驚慌和詫異。

尚夏慌張的再摁了一次剛才的開關，轟鳴聲緩緩平息，巨大的空間里又恢復了黑暗和平靜。

「抱歉，我找錯了，是這邊盒蓋下的開關。」左侑的聲音有些心虛，恨不能離開自己火冒三丈的嚮導八丈遠。

尚夏大步走過去「啪」的一聲打開地下室的開關，拽著左侑跳了下去。

地下室的燈光是自動感應的，倒也沒有像上面展廳里的燈光那麼誇張。

「現在應該做什麼？你先上來。」左侑跳上戰機，戴好頭盔，探身向尚夏伸出手。

「把戰機開出去，學校的保衛部門很嚴，不出五分鐘就有人來檢查了。」尚夏黑著臉不理他，自己登上了戰機後艙的控制室，連頭盔和安全帶都來不及佩戴，打開控制室里的面板，直接模糊處理了軍校及其周圍街區的感應系統。

左侑沒有再廢話，一推操控桿，戰機順著地下室的跑道滑行，順著陳列室後面的飛行通道起飛，直接將高度上升到了八百，確保在滿大街的探頭捕捉範圍之外。

「去珞華大廈，把戰機停到大廈頂，」尚夏不想再跟他說話，只偶爾下意識的提醒一兩句注意風速和流向。

哨兵心虛起來只能聽吩咐做事，一路上一言不發，璀璨的星河在不遠處閃爍著，高空中的俯視下，建築物的燈光卻不遜色於遼遠的星河。

金斑的白豹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尚夏腳下，用自己鋼鞭似的漂亮尾巴勾住尚夏正在操控屏上操控的手腕，好像在模仿黑犬平時討好主人的動作，尚夏沒理它，只是根據操控面板的定時提醒恢復了剛才那個區域的感應系統。

珞華大廈位於整個城市的最高點，同時又是一個巨型建築，這裡的好處就在於由於一些特殊性質工作和特殊的服務療養行業，為了不驚擾患者或特殊障礙者，被特批不設置探頭和異物感應系統，是此時戰機降落的最好選擇。

但由於能在這座大廈中療養的都是一些中上層家庭的人物，所以珞華大廈也是全城安保力量最強的地區，此時他們只不過憑藉身為特殊能力者和具有雷達隱身功能的戰機在夜色中冒險降落而已。

拼的就是膽大心細。

不得不說左侑是個很強大的哨兵，不管專業能力還是非專業能力都是第一名，例如偷戰機逃跑，例如藏戰機，當然，記錯開關位置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