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大人雖然已經醒了，但還需要好好休息，再過六天，是聯合國議會最終表決下一任最高統帥的時間。

雖說之前放出去的流言是左偲被刺殺，但是越靠近聯合國政府權利核心的人越能猜到這下面隱藏著的事實真相，尤其是在羅伊大人已經小半個月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面的情況下。

這些日子羅伊大人勢必要去拜訪自己的老朋友們，如果情勢允許，或許還會舉辦公開演說，左侑身上的責任十分重大。

左偲在書房門口等著弟弟，剛才左侑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是哨兵，言語中又談及機密，總之這些串聯在一起讓他感覺自己對弟弟了解的太少，或者弟弟身上發生的事情和他原本猜測的一切都不一樣。

「哥，在等我？」左侑將羅伊大人在休整艙里安頓好，調整了合適的休養環境，正打算回自己的卧室好好睡一覺，出門就見到徘徊不安的兄長。

左偲張了張嘴，終究覺得無從開口，撂下一句，「你跟我來。」

左偲這些年已在政界的成就不遜色於父親，他的卧室中也開闢了屬於自己存放文件和辦公的小書房。

左侑看著哥哥從書架上的頂端取下一本書，翻開書頁，裡面夾著一個信封。

蔚藍色的信封，上面印著四顆星星和一個軍徽，是軍隊的標誌。

左侑心中感覺不妙，打開信封，裡面是一封信。

或者說，訃告。

準確來說，是帝國白塔發給家屬的訃告。

上面很詳細的寫著左侑因S級任務身受重傷，而後又因帝國白塔治療無力，與管理方面的缺漏，哨兵在塔內失蹤，白塔尋找未果，不得已向家屬發來此封致歉信，基本斷定哨兵左侑因平衡素缺失，已經犧牲。

左侑看著自己的訃告，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來他和尚夏的推斷都是白塔已經獲得了他們的動向並且進行監視，但這封訃告情真意切，言辭懇切，讓他第一次對開著戰機跑路這件事產生了些愧疚感。

「我不清楚軍隊對你們哨兵的管理方式和整個體系，但是我能看出來，你對軍隊好像……有些敵意？」左偲仔細看著弟弟的表情，「而且，你對休整艙很熟悉，你是不是經常受傷需要在裡面休養？」

「也不是吧，」左侑把手裡的信紙摺疊好放回信封里，「大哥，我想借你的通訊設備，確定一件事。」

左偲點點頭，開啟了自己辦公通訊設備的許可權。

音頻信號發出，對方很快接受了請求，是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長官好，這裡是中央軍校總辦公室，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啊您好，不必稱呼長官，我今天是以私人的身份想向貴校諮詢一門課。」

「好的明白，需要我為您轉接招生處或者校文化處嗎？」對方的反映很快，估計是平時沒少接到類似使用公家頻道辦私事的狀況。

左侑略組織了一下語言，「不用了，只是最近聽說軍校新開設了一門關於人類生存四個維度的選修課，我認為這種課程應當是常識類的知識適合給所有人了解，剛好家中的孩子對這些過去的輝煌和歷史十分感興趣，所以我是來問一問，開設這門課程的老師願不願意接受校外旁聽的同學。」

對方傳來凌亂而快速的敲擊聲，似乎在查閱信息，「先生您稍等，因為這門課程是前些日子才申辦開課的，我這裡沒有查閱到官方信息是否允許校外人員旁聽，但是其他同級別相似種類的選修課都是可以來旁聽的，具體情況我可以在詢問主講老師後向您回饋。」

「唔，我還聽說過教授這門課的老師很厲害，你知道那些很厲害很有本事的人都總是脾氣古怪……或者您有沒有什麼參考意見呢？」

對面的女孩子沉吟片刻，「作為工作人員我想告訴您的是，我們這裡的老師都很友好，但是作為選修了這門課的個人來說，現在我並不建議您帶孩子來聽課。」

學校里的一些非重要部門，經常會安排在校生輪流值班，左侑心想，自己運氣不錯，聽這個熟稔的語氣，對方接電話的女孩子大概是和尚夏有過交往或者去上過他的課的學生。

「我聽說那堂課是一位從軍隊中退下來的特別顧問員授課，是他的上課方式不適合小朋友嗎？」

「第一堂課確實是尚教授授課，但是尚教授生病請了長假，從第二次課開始就換了一位有些古怪的先生。」

似乎是擔心自己說的太多了，小通訊員放低了聲音，「我不太能描述那種感覺，總之會讓人感覺不舒服。如果您家裡的孩子還小，那還是慎重考慮一下比較好。」

左侑聽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忽然有一種被人捅黑刀的憤怒感，氣氛加上對嚮導的緊張，簡直要把桌角捏爛，卻還是繼續裝著彬彬有禮的樣子謝過對方，然後切斷了通話。

抬頭迎上兄長探尋的目光，左侑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我的嚮導好像出事了。」

左偲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那你怎麼辦，你能在沒有嚮導素的情況下堅持多久？如果和新的嚮導配合可以代替嗎？」

「大哥，」左侑不滿的皺眉，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大哥還是安慰他自己，「他不會有事的。」

從小將左侑帶在身邊，他和姐姐捨不得管教這個鬧騰又會撒嬌的弟弟，爸媽不常在家，直把左侑的性格養的比他的名字還隨心所欲。

可現在左偲忽然覺得弟弟長大了，因為他在左侑的前十九年人生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焦慮而擔憂的神色，左偲讓自己鎮定下來，但心裡已經悄悄的打算好，如果左侑的嚮導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就算鬧到將軍們面前，也得給弟弟重新匹配。

「也是，對面只是說他病了，並沒有說他失蹤還是什麼的，可能我們都想多了。」

「不，」左侑沒有心情去關注大哥的一系列心理活動，只是痛苦的拍了拍自己腦門，似乎是責怪自己沒有早一點發現異常，「不對，我前幾天給他發的信息，他一次也沒回。」

「我們之前的推測是，或許白塔一直在監視著我們，但其實我們沒有找到被監視的證據。」

左侑面向左偲，「大哥，你可能聽說過哨兵的身體無論是感官還是別的什麼，都敏感的過分，嚮導的平衡素幫助哨兵摒除外界幹擾。舉個例子，我和你說話的同時，能聽到樓下衛生間水龍頭沒有關緊的滴水聲。」

「再遠一點，我可以清晰的聽到這麼一會兒功夫，那個不愛帶頭盔的警衛隊長剛剛咳嗽了四次，應該是有一點感冒。而每天四個小時一次的交接班，我能感覺到他們列隊離去時地面的顫動。」

「在我的感官如此敏感的條件下，我卻並沒有感覺受到過監視。」

左偲看著敘述這一切的弟弟，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很強大。但是如果一個人時時刻刻都受到外部因素的影響，不用太久，大概一周人就會瘋掉的吧。

他的弟弟在外面究竟是受了多少罪。

左侑看著面前大哥複雜的表情，有些奇怪的拍了拍左偲的肩，「咦？大哥你有沒有在聽啊，怎麼這幅表情，你放心吧，我又沒有偷聽你上廁所的奇怪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