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就是小孩子」讓段千川這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說實話，當付爾洲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有些心悸，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了。

小時候父母總會對他說，「你還是個孩子」，在父母身邊，他永遠是個孩子，可是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了，而他如今也成了別人的父親，「孩子」這個詞，終究是離他遠去了，可是在付爾洲口中，他竟然還能當一回孩子。

「小段小段，快看那隻孔雀，它開屏了！」

孟凝的聲音把他從無盡的思緒中拉回來，他順著孟凝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隻正開著屏的孔雀，他頓時笑了，感嘆道：「哇，它好漂亮！」

孟凝拍著手說：「小段快給我拍照！」

「好啊。」

段千川點開手機相機，蹲下來幫孟凝和孔雀拍合照，小姑娘很喜歡拍照，也很上鏡，變換著各種姿勢。拍了幾張，她拉住站在一旁的付爾洲說：「小段幫我和付叔叔拍一張。」

段千川有些為難地看著付爾洲，怕他不願意，但是付爾洲已經蹲下來摟住孟凝，對段千川道：「不拍嗎？」

段千川重新打開相機，對準了眼前一大一小兩個人。鏡頭裡的付爾洲看起來更加冷淡，但他摟住孟凝的手，卻讓段千川覺得他本該是個溫柔的人，這樣完全不同的兩個特質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很矛盾，卻又奇異得不違和。

拍完後，段千川低頭翻看照片，頭頂罩上一片陰影，他抬頭看到付爾洲正看著他，說：「你想拍照嗎？」

「我？」段千川說，「我不拍，我給你們拍。」

付爾洲說：「我和你拍。」

段千川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付爾洲是想跟他合照，他看了看手裡的手機，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付爾洲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不願意？」

「沒有，」段千川彎腰把孟凝抱了起來，一隻手舉起手機，「我們自拍吧。」

付爾洲從他手裡把手機拿過去，舉高，對著三個人的臉咔嚓咔嚓連拍了兩三張，但他似乎不太高興，把手機還給段千川的時候聲音沉得厲害，「照片傳給我。」

段千川道：「怎麼傳？」

付爾洲拿出手機，「加微信。」

「好吧。」

付爾洲掃了段千川的微信，等他透過後把照片發給他，付爾洲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把手機放回口袋裡。

段千川低頭看付爾洲的微信頭像，發現是一棵樹，枝葉茂密，枝幹粗壯。段千川覺得這棵樹有些熟悉，但是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他們一直在動物園裡玩到下午四點多才啟程回去，回去的路上，段千川開車，付爾洲陪著孟凝坐在後面，結果車子開出去不到十分鐘，孟凝就靠在付爾洲腿上睡著了。

「停車。」付爾洲突然道。

「怎麼了？這裡不能停車。」

段千川嘴裡說著，卻還是將車慢慢地停靠在里路邊，他轉過身去，看到付爾洲輕輕地將孟凝平放在寬敞的後座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然後打開車門，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段千川歉疚道：「是不是後面坐得不舒服？抱歉，下次你不用隨便答應她什麼。」

付爾洲輕輕皺了皺眉，似乎很不解地說道：「我只是想坐在你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