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明亮刺眼的地下室里，尚夏被蒙著眼睛綁在手術台上，四肢和軀幹各個部位上大大小小不同的傷口經過了幾天的休養正在緩慢癒合，不知道塔爾醫生給他注射的是什麼液體，尚夏能真實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失去對身體的控制，甚至已經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

前天，塔爾醫生已經抽了他一些血，血液製成的藥品當著尚夏的面被注射進了塔爾自己的身體里，縱使已經很多天不進食，但尚夏還是被他噁心到反胃。

自從被關到地下室到現在，粗略計算下來已經過去了五天，再沒辦法逃出去，他怕是真的要變成那種要死不活的機械人。

塔爾醫生欣賞的看著手術台上的身體，閃著寒光的針管扎進了尚夏的血管，裡面是很多年前從一個哨兵身上，同樣是用血液提取出來的藥，不出意外的話，當尚夏清醒過來後，基本上就能具備哨兵的能力。

當然，不否定尚夏會因為無法平衡兩種力量而死。

做完了這一步，塔爾醫生取下了覆蓋在尚夏眼前的黑色眼罩。

刺眼的白光和眼睛直接接觸，尚夏卻顧不得閉上眼睛適應屋內的亮度，被逼到極致後反擊往往出其不意而能量驚人。

甚至當塔爾醫生摔倒在地上時，尚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他這些天在塔爾醫生不在的時候每一天都在自虐似的訓練著自己精神控制的能力，但是沒有一個使用的對象，更是因為塔爾醫生給他留下的印象一直都讓他不由自主的畏懼。

雖說精神體能夠感受到它的主人擁有了越來越強大的能力，但是精神體同樣不確定，這能力對於融合了頂級的哨兵和頂級的嚮導兩種能力的塔爾醫生會不會起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用自己的血提純出來的感染劑被注射到了塔爾體內，或許注射其他人血液提取物作為感染劑是塔爾醫生維持自己能力的一種方式。

但是塔爾醫生前幾天注射過帶有自己血液提取物的藥，或許是因為這個才讓他輕易的控制了塔爾醫生的精神。

精神體趕忙出現在尚夏身邊，用自己的牙齒和爪子一起扒開綁住尚夏身體的鎖鏈。

趁著被注射身體的藥品還沒有完全起作用，尚夏手腳並用的從手術台上翻了下去，黑犬緊著從手術台的另一側奔過來，結果還是沒來得及接住。

身體彷彿被這一下摔麻了，就算黑犬在一旁又是叫又是用爪子扒，也再也沒力氣爬起來。

剛才塔爾醫生手上還拿著手術刀，倒下的一那刻手術刀就扔在了地上。

那藥的作用越來越大，尚夏幾乎快要睜不開眼，生理上的不適和疲憊終究還是有戰勝精神的可能。尚夏垂著頭，連精神體幾乎都不能維持。

黑犬著急的轉著圈兒，實驗室的大門已經被它用爪子摁開了，可是自己的主人已經進入了半暈厥的狀態，形體幾欲消失的精神體焦急的叫著，眼看尚夏已經睜不開眼，它的喉嚨里發出一陣陣悲泣，轉頭從塔爾身旁叼來了鋒利的手術刀。

尚夏像是置身物外，又像是靈魂和身體已然分離，很奇怪的，耳畔傳來仿若上古之戰的號角聲。

就如同很久很久以前，他陪著哨兵在白塔的白噪音空間下，他小心的、試探的，一點點把自己的平衡素緩緩釋放出來，白噪音逐漸弱化，他的平衡素對哨兵身體的保護佔據了上風，最後白噪音完全消除，一直到最後，他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哨兵坐在那裡，只是看著他笑，最後他被他沒頭沒腦的笑氣到了。

後來他問哨兵為什麼會笑。

哨兵沒直接回答，但是哨兵說，你緊張什麼，我那麼相信你。

手心裡好像落了個冰塊，冷得刺骨，但是讓尚夏從回憶中回到了現實，他費力的張開眼，黑色的大狗嘴裡叼著手術刀的刀把，正把刀尖對準了他的掌心，尚夏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精神體要做什麼，倒也覺得是個好辦法，於是鼓勵般的對著精神體點點頭。

彷彿從來沒有那麼清楚的聽到過刀鋒入肉的聲音，尚夏緊咬的牙關之間溢出一絲悶哼，刀刃在眼前沒入肉里，手上能有多少肉，當刀片紮下後，他甚至能感覺到刀片卡在兩根骨頭之間，在骨縫中的摩擦令人頭皮發麻。

但是的確讓模模糊糊的意識回籠，四肢似乎也有了點力氣。

精神體頂著尚夏的小腿，他則攀在手術台的邊上，總算是站了起來。

雖說是他的精神世界分化出來的另一個形態，不過隨著主人自身能力的進化和黑犬的意識相對獨立，精神體也有了更多實體的能力。

黑犬一路嗅著各個方向的氣息，帶著尚夏一路從實驗室走到了升上地面的電梯。

從地下室到地上，尚夏手裡緊攥著手術刀以防自己再度昏迷，可越往外走，越發現低下區其實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一小部分，在眾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廢棄的地下區已經被開拓出了那麼大的空間。

電梯緩緩上升，空氣中瀰漫著似有似無的腐臭味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最終電梯停下。

似乎是動物的感官能夠覺察到人類無法感知的危險，尚夏看到自己的精神體進入了無意識的防禦狀態，他手裡還是攥著那把小手術刀，心裡卻在估量著出去後如果有危險，自己還能支撐著完成什麼程度的精神操控。

電梯門緩緩打開，並沒有光亮，只是有地面清新涼爽的空氣順著縫隙瀰漫進來，細微的交談聲同樣順著空氣傳遞過來。

尚夏推了推電梯門前的木板，將手術刀抵在身前，弓著腰咬牙向前猛地一撞——

那木板只是薄薄一層，被這猛然的衝擊撞的支離破碎，許多帶著毛刺的木屑扎進了尚夏的身體里。

原來是個房間的衣櫃啊……

尚夏推開衣櫃門向外走，抬起沉重的眼皮向外看去。

這裡，原來是喬林的辦公室啊……

他看到溫文爾雅的喬林先生被反鎖著雙手正在被一隊警衛向屋外帶去，還有一些警衛正搜著喬林滿滿噹噹的辦公室，衣櫃中巨大的聲響讓屋內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了過來，尚夏迷迷糊糊看到為首的警衛的模樣，心裡頓時放鬆，就那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