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源清從陽台窗戶看到付爾洲送段千川回來，也看到段千川從付爾洲手中接過孟凝，那一瞬間，那樣和諧的畫面，刺得他眼睛都紅了。

他發現，段千川似乎已經開始脫離他的掌控。

之前的那次爭吵因為孟源清匆忙回老家而中斷，這次，孟源清大概是想要吵出一個結果來。

「動物園。」段千川不想跟他吵，更不想在孟凝面前跟他吵，他牽著孟凝的手朝小房間走去，輕聲說道，「去拿睡衣洗澡。」

孟凝怯怯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孟源清，然後背著她的小書包進了房間。段千川站在門口等她，眼睛卻看著孟源清，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架。

孟源清的表情非常不好，但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又點了根煙，站在陽台上抽了起來。

孟凝拿著換洗衣服去浴室洗澡，段千川坐在客廳沙發等她，屋裡一時間只能聽到浴室里傳來的水聲。過了一會兒，孟凝洗完澡出來，段千川陪她進房間睡覺，關了燈躺在床上的時候，孟凝突然說道：「老孟生氣了。」

段千川「嗯」了一聲，問她：「你害怕嗎？」

孟凝像是在黑暗中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摟住段千川的脖子，說：「不怕，老孟是爸爸，我不怕他。」

段千川摸了摸她的頭，「乖。」

或許是白天玩累了，沒一會兒孟凝便睡著了，段千川親了親她的頭髮，起身出了房間。

孟源清已經沒再站在陽台上，而是坐在客廳沙發里，像是在等他。段千川沒有停留，直接進了房間。

孟源清跟著他走進房間，吧嗒一聲把門關上，問道：「段千川，你沒什麼要向我解釋的嗎？」

段千川在床沿坐下，仰頭看著他道：「解釋什麼？」

孟源清被他這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激怒了，跨了兩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低吼說：「你到底想幹什麼段千川，現在這樣的日子不好嗎？你到底在作什麼？」

想幹什麼？這句話該段千川問他。然而段千川發現自己最近好像修鍊得不錯，至少他沒有再因為孟源清的怒氣而心情低沉下去，反而有種置身事外的鬆弛感，好像孟源清吼的不是自己，而是別的什麼不相幹的人，他就只是一個看客而已。

他平靜地回道：「沒想幹什麼。」

「段千川你是不是非要用這個態度跟我說話？」段千川過分的平靜讓孟源清感覺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裡煩躁得要命，卻又因為心虛而不知道該怎麼發泄，抬起一腳揣在床沿上，結果磕到了腳趾頭，疼得他在原地打了個轉，沖段千川吼道：「總之你休想回去段家！」

段千川覺得孟源清出息了，以前他可不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現在倒是敢了，說實話要是發生在他出軌前，段千川還挺受用的，畢竟他好像骨子裡就喜歡自己的戀人霸道一點，佔有欲強一點，能夠多在乎他一點，最好心裡裝的全是他。

但是很可惜，現在的孟源清哪怕一夜變成霸道總裁也不會再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孟源清，算了吧。」他說道。

孟源清一愣，「什麼算了？」

「我們分手吧。」

自從發現孟源清出軌以來，段千川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自行消化，做了無數心理建設，終於把這句話說了出來，頓時鬆了口氣。

他看著孟源清，發現孟源清的神情有些茫然，好像根本沒有想到段千川居然會跟他提出分手，在他的潛意識裡，哪怕段千川回了段家，哪怕段千川不再受他控制，段千川也不會跟他分手，因為段千川實在太愛他了，為了他，段千川什麼都可以放棄，段千川是永遠不會離開他的。

他做夢都不會想到，段千川竟然有一天會跟他提出分手，還是用如此平靜的語氣。

「你瘋了嗎段千川？給你一個機會，收回剛才那句話！」

段千川搖了搖頭，「我是認真的，我想和你分手，凝凝跟我，但她永遠姓孟，這點你放心。」

孟源清才不管一個收養來的孩子跟誰姓，他就想知道，段千川到底在在發什麼瘋！

他憤怒地去抓段千川的手，抓到以後就拉著他站起來，然後又不知道站起來幹什麼，一把將他又推倒在床上。段千川在柔軟的床墊上彈了彈，孟源清撲上去將他壓住了。

孟源清扣住段千川的下頜，咬牙切齒道：「是不是付爾洲跟你說了什麼？他讓你跟我提分手？他想幹什麼？是不是想讓你回去段家？」

段千川覺得孟源清的腦迴路很清奇，也或許是他情緒不對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付爾洲現在管著盛星，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誰最不希望他回段家，那一定是付爾洲，因為一旦他回去了，付爾洲現在坐著的那個位子必定是不安穩的。

雖然段千川知道付爾洲其實並沒有這樣想過，但孟源清是不知道的，他怎麼會認為付爾洲想讓他回段家呢？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跟別人沒關係。」下巴頜被捏得生疼，段千川一邊抓住孟源清的手腕想讓他鬆開力道，一邊煩躁道，「孟源清，我們好聚好散，誰也別耽誤誰。」

「你休想！」段千川常年有健身的習慣，他的力氣很大，按住段千川時段千川根本掙扎不動，「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們有一個家，你不能不要我們這個家！」

他說著聲音里甚至帶上了哭腔，段千川還是第一次看到孟源清哭，有點可憐，還有點好笑。

「孟源清，我們的家真的還存在嗎？你心裡真的還有這個家嗎？」段千川看著天花板，輕輕的，一字一句道，「你捫心自問，到底是誰先不要我們這個家？」

孟源清一下愣住了，他很快意識到，段千川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只是他不想承認，也不能承認，他鬆開段千川的下巴，改為將他整個抱住，埋頭在他耳邊說：「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這麼多，我怎麼會不要呢？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