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岑三都會送曹小莓去學校，來接的人卻一定是唐淺新。

唐淺新大部分是在天色初泛魚肚白的時候回來的。身上有時候滿是煙酒的氣味，有時也會沾染脂粉氣。他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脫了所有衣服留在卧室門外，然後才進浴室去洗澡——是那間空蕩盪的卧室。

曹小莓住在他房子里，夜夜睡在他那張舒適的大床上，已有一個多星期了，兩個人似乎有心照不宣的默契，誰都沒提另一處為她單獨準備的房子。

他們互不幹涉對方的生活時，像是陌生人，卻又有著完美的默契。曹小莓會先睡一覺，必定在他回來前的醒來，一直玩手機，等著聽到了門廊上載來聲音，聽見他進門落鎖才能安心。唐淺新也像能感應到似的，每晚回來，都會去她房間里先看一眼，曹小莓喜歡把頭窩在被子里裝睡，然後又忍不住笑著鑽出來，她就知道唐淺新一直依著門，看著她。

他們會瘋狂地做愛，從不講話詢問，每一場激情澎湃都是最原始本能的反應，身體的渴望在緊貼著的皮膚里能感覺到；他們也時常吵架，再怎樣說好了合約關係，都會有一方忍不住先幹涉對方的生活。唐淺新不喜歡學校里其他男生對曹小莓搭訕，對於喜歡欺負她的歐陽佳嵐和教導主任都已經用他的方式去威脅過了；曹小莓則會在每一次激過後，他離開時，悶悶不樂，忍不住了就會朝他發脾氣，大吵一架，就像今天晚上，現在這個樣子。

「你滾好了，最好以後別再來找我。」曹小莓試圖留他下來睡覺，完全是心疼他睡隔壁的地鋪，而且兩人剛剛激情過後，相擁而睡其實是最美好舒服的。

「別鬧，聽話，這是我們說好的。」唐淺新今晚心情很糟糕，酒也喝得實在有些多了，一股戾氣是在踏進這個有曹小莓氣息的家時，稍稍緩解的。

他今晚要她要得很兇，前後一共三次，要得曹小莓聲音都嘶啞了。

「是啊，說好的。我們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罷了。」曹小莓裹緊了被子，說出的話刀子一樣先傷了自己。

「睡吧，很晚了。」他盡量壓抑著煩躁的情緒，起身離開。

曹小莓欲言又止，倔強地咬著嘴唇，聽著他開門離開，去到了另一間房間。也許是自己想得太多，要得太多了。就這麼些日子，心快要被他俘獲過去，簡直是自找沒趣。想想這個世界怎麼會優待她曹小莓，像唐淺新那樣的男人怎麼會在心裡騰個角落給她呢？他的世界紛繁複雜，無數的人和事，慾望和野心都與她曹小莓無關，或許自己只是一個玩物。

不能這樣卑微的活著。

曹小莓鑽出被窩，胡思亂想了很久，一點睡意也沒有了。她去洗了澡，整理了下一自己的東西，決定好明天就離開這個讓人淪陷的溫床，她要驕傲地活著，為了自己，不屈服於任何感情之下，即使是蝴蝶，只有柔軟的翅膀，短暫的生命，也要自由的飛翔。她的生人已經簽約給了唐淺新，她的心不能再落到他手裡了。

折騰了好一會兒，曹小莓還是沒有困意。她等不了了，等不到明天早上和唐淺新說，要搬出去的那件事兒了。誰知道睡一晚後，自己的決定會不會又軟弱下來。他也可能出門了，再等到明天晚上，等他回來？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就現在，趁著自己心火旺，脾氣差的時候，和他說了，一了百了。

她去敲了隔壁的門，「唐淺新，你睡了？唐淺新，我有事兒和你說。」她抱著即使他睡了也要叫醒他的決心，門敲得越來越大聲。

裡面很安靜，門縫裡卻是有燈光透出的。

「唐淺新，有些事兒我必須現在就和你說清楚。」她又敲了幾下，還是沒動靜，轉了轉門把手，門居然沒鎖，「我進來了。」她喊了一聲，隨即推門而入。

房間里並不見唐淺新，浴室里傳出水流淌的聲音。

忽然之間，他完美的身材赤裸裸地呈現在她的腦海里，任何細節都沒遺漏，曹小莓真為自己感到沒羞恥慚愧，就這麼被美色俘虜了。她低著頭趕緊要離開房間，誰知道一會兒被他逮到是什麼下場，明天上課時，腿軟得跳都跳不起來。

「我們還是明天再說吧。」她倉惶踏出去一步，明顯感覺踩到了水塘里。

再仔細看去，那灘水漬從浴室一直蔓延到了房間，緩緩經過她站的地方，濕了她的拖鞋，仍不停歇地朝外擴散而去。

「唐淺新？！你在裡面嗎？」曹小莓有種異樣不安地感覺。

再次沒有得到回應後，她也顧不得羞恥臉紅地破門而入，就看見浴缸里的水已漫溢，水龍頭繼續放著水，唐淺新躺在一缸快要莫過他口鼻的水裡毫無動靜。

曹小莓先關上了水龍頭，浴缸旁邊還放著些奇怪的藥物和他的酒瓶子，他是喝醉了還是睡著了？一個大男人應該不會尋死覓活地吧？

「喂，喂，你醒醒。」曹小莓拍了拍他的臉。

他皺了一下眉頭，讓她稍微放心了一點。

「別在浴缸里睡，會淹死的。」她試圖把他拉起來，弄醒他。

唐淺新的體格對於曹小莓而言是另一種物種的存在，她這麼一拉，手上一滑，他反倒是往水下沉了下去，瞬間被水嗆到，而他的身體反應是掐住了曹小莓的脖子，把她拖到了水裡，用力壓著她的頭不讓她出水面，她越是掙扎越是激發起了他的殺心。

其實唐淺新並沒有完全清醒，防備和攻擊完全出於本能。當他真正清醒過來時，發現在自己的浴缸里，壓著快要溺死的曹小莓時，才鬆開手，把她撈了出來。

曹小莓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她害怕水，小的時候媽媽把她托給別人照顧的時候，她曾一個人跑出去找媽媽，結果掉到河道里差點淹死，她認為淹死是世界上最殘忍可怕的死法。雖然這兒她又咳又吐，手腳無力地，連喘息都困難，但她還是拼了命地往外爬去，能離唐淺新多遠是多遠，跌跌撞撞，一頭撞上了瓷實的浴缸，痛得眼冒金星。

「你別亂動。」唐淺新還沒裹上浴衣，就這麼赤身裸體地走到她面前，把幹凈的浴巾覆在了曹小莓身上，想去抱她，讓她冷凈下來。

「你別過來，別過來！」曹小莓顯然是被嚇壞了，淹沒在水裡的短短幾十秒的恐懼，對她造成了嚴重的傷害，「你這個瘋子，你這個魔鬼！」

唐淺新除了心痛還有後悔，後悔怎麼沒有早一點把她送走。碧水苑的房子早就收拾妥當了，也不知道自己遲遲不放她過去是招了什麼魔，現在這樣的局面是遲早的事，他遲早會對她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

「是，我是瘋子，是魔鬼，你早該知道的。」唐淺新不容她再有掙扎，單手夾著曹小莓的腰，把她帶出了浴室，扔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卧室門口放了個箱子，正是曹小莓的行李，「看來你也覺得自己不適合住在這裡了，很好，現在就走，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