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手一抖，握著的茶驀然傾倒，砸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滾出老遠。

「老祖宗！」

隨侍嬤嬤一臉擔憂的上前，「您……」

「不必說了，」太後定了定神，長長嘆了口氣，「你下去備著吧。」

「是——」

「丫頭，」待嬤嬤離開後，太後望下來，眼裡帶著幾分恍惚，「既是執信物而來，就不必再跪著了，起來吧，將東西奉上來哀家瞧瞧。」

「是！」

白泠起身，從脖子上扯下一物，雙手奉過頭頂，上前遞交給太後。

玉墜極小，是個月牙狀，仔細看上去，還能瞧的清楚上頭帶著的裂紋，太後顫抖著手接了它，渾濁的眼裡慢慢蓄起淚來。

「哀家就猜得到……你是恨哀家的……」

一手握著陳舊的線繩，一手攥住玉墜，太後閉了閉眼，沉沉嘆了口氣。

「說吧，白家丫頭，你想要什麼？不論是什麼，哀家都能給你做主。」

一條命，換了一個條件。

白泠抬頭，目光炯炯:「救大殿下。」

救大殿下。

救那個人。

今夜的事如果不能平息，不僅靈虛子地位會受損，天下百姓心中的信仰都會受到波及，屆時人心將亂，現下本就不牢固的江山更會加快傾覆的程度。

其中輕重，白泠清楚，太後清楚，獻帝更清楚。

所以他才遲疑，他在權衡，畢竟身為帝王，有些時候並不能全然依靠心意和對錯行事，重要的，只有利弊。

「呵！」

太後收了玉墜，眼神銳利起來:「丫頭，你想好了嗎？就不給自己求點什麼？」

「你即使求退婚或者賜婚，或者求個好身份，哀家都能滿足你。」

白泠搖頭，「別無他求。」

「好！」

太後起身，拭去眼角淚漬，率先向外走，「來人，擺駕！」

白泠起身，偷偷揉了揉酸痛的膝蓋，長長鬆了口氣。

還好……她還有個護身符在，不論發生什麼，薛墨炎都不能出事。

前天白芙給她來了信，信里只有十二個字。

「天定之君，非你所擇，命之始也。」

只有這麼一句，白泠就知道，至少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必須與薛墨炎並肩作戰。

天定之君，天定之君，長姐的意思……那個人分明就是薛墨炎，他才是真正應運而生的君王！

至於鳳星……不過是守護他的命定之人罷了。

白泠垂眼，看了看手心，慢慢攥緊，繼而一甩袖，跟了上去。

如果可以選擇，她一丁點都不想當什麼鳳星，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在白城，帶著她的兄弟們守著白城的百姓，可是當今朝廷日益腐朽，白城百姓守盡剝削，生活日益清苦，就連軍中供給也一天不如一天，想想跟著他的那些人吃的什麼穿的什麼，想想他們熾熱的眼神，想想每次凱旋時白城百姓們的歡呼和笑臉，白泠就覺得兜頭一盆冷水，把先前那些幻想的火苗滅了個幹幹凈凈。

薛墨炎，既然上天註定讓我們糾纏下去，那麼……

就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