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記得才問的。」

「那有那麼多事情值得我們記得的。」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何樹心裡面卻不是這樣的，關於南寒一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記得，而且是記得清清楚楚的那種。

第一次遇見南寒一是在小區裡面，南寒一蹲在滑梯那裡，身上看起來很臟，他走過去問他怎麼了。他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依舊安靜的蹲在那裡，何樹就蹲在他身邊。

兩個人就是這麼認識的，在滑滑梯那裡蹲了一個下午，然後被雙方父母領回去，那時候他們還是國小二年級，然後就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在學校漸漸的面熟對方，四年級是他們成為了同班同學，兩個人的位置隔著一條過道，曾瑤在這個時候認識了南寒一，三個人一路走過來，如今已經高一了。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可以維繫多久？」何樹又問道。

「看人吧。」南寒一想了想說道。

「我和你的話？」何樹半開玩笑的話。

南寒一沒有想太久，便回了一句:「一輩子吧。」

何樹忍不住笑了，這種回答真的很隨意，隨意的讓人感覺是假話一樣，但是他知道，南寒一是認真的。只是他心裡面清楚的知道，他要的不是以這種關係一輩子，而是以另外一種關係一輩子……

天暗了，何樹和他又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卻不知道要走去那裡，他停在馬路邊，不知道為什麼眼睛特別澀，用力的揉了揉，卻更加難受了。

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笑了笑說道:「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也許是上帝聽見了何樹的願望，所以一切真的好起來了。

南寒一出院那一天已經差不多期末了，他的父親肯定不會來，所以他是一個人辦了出院手續的。

前台的護士小姐姐自然認得這小孩，一直一個人照顧自己，可乖巧了，長得也討她們喜歡，見他來辦出院手續，便幫他。

「寒一，你家裡人不來接你嗎？」

南寒一搖了搖頭，溫和的笑著說:「父親忙，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其實也就16歲而已啊，還小。」護士小姐姐笑著打趣他。

他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辦手續，突然想起什麼，於是問了一句:「醫藥費是多少？」

「三十多萬。」護士小姐姐撐著下巴說道，「我們這裡的費用是按日算的，你朋友每天都來幫你結算，回去好好感謝一下對方，天天跑也挺累的。」

他點了點頭，心裡想，應該是何樹，父親一定是讓他負責帶錢過來結算的，回去要好好感謝一下何樹和曾瑤，天天跑來看他，怪累的。

南寒一辦理好出院手續以後，拿出手機，四點二十七分，這個時間點何樹他們都在上課，他還是不等他們了，自己回去也是可以的。只是他這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個人，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走過去。

「莫理？」

「嗯。」莫理提過他手裡面的包，將嘴裡面的煙吐到了地上說道，「真的沒有人來接你嗎？」

「不是有你嗎？」南寒一笑起來十分溫潤，「這一次見你感覺比以前好看了。」

莫理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回頭看著這個人，一眼萬里，深邃不已。

「謝謝你啊。」南寒一不知道說什麼好，隨後又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你啊。」

莫理愣在那裡看著他，淡淡的笑容，讓他腦海又浮現了不該出現的場景，站在那裡真的許久回不過神。

「怎麼了？」南寒一看著他問，「怎麼老發獃啊？」

「沒事。」微微避開他的視線，自顧自的往前走，最後又停了下來，回頭對他說道，「你走的很慢。」

「病人那有走的快的。」南寒一無奈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出院？」

「我……」莫理一時間找不到借口，於是說了一句，「我就是剛好路過罷了。」

「嗯嗯，剛好路過。」他也不拆穿莫理，就當是剛好路過吧。

兩個人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聊一路，明明可以坐車，卻偏偏要一路走回去，而且他們兩個也不知道聊什麼了，莫名其妙的就到了家。

南寒一拿出鑰匙，他深呼吸一口氣，打開門的那一刻，果然和想像中的一樣，家裡面亂的讓人以為遭小偷了。

「你家……」莫理看著他不太確信的問，「遭小偷了吧？」

「那倒沒有。」南寒一一路走過去，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聲音很輕的說道，「只是喝了酒罷了……」

站在他的背後，看著這個人一點一點的將地上的東西收拾起來，動作那麼的緩慢。明明是一個大病初癒的人，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好好的休息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如此疲憊不堪？

「南寒一……」莫理叫他，但是卻不知道下一句話是什麼，許久沒有言語。南寒一不懂他的意思，於是又繼續收拾東西。

「時間不早了。」南寒一收拾好家後看了一眼時間，再回頭看著他說道，「留下來吃飯吧。」

莫理安靜的坐在沙發那裡，昏暗的燈光，讓他看不清站在廚房那裡的人長什麼樣子，但是他知道，那裡就是南寒一，不是其他人。

「好。」莫理點了點頭，拿出手機玩。

他的手機裡面只有一個遊戲，平日里打發時間用的，只是現在完全不想玩了，於是找了一個人聊天。

莫理:在幹什麼？

江向穆:吃飯。

莫理:那邊好玩嗎？

江向穆:不好玩，你們不在身邊沒什麼好玩的。

莫理:有空來找我唄，反正我們兩家是世交。

對方沒有馬上回消息，莫理心想可能在忙其他事情吧，於是把手機丟在一邊，悄悄地走到南寒一身邊。

「去那邊坐著吧。」

莫理不太願意去那邊坐著，他更喜歡看著這個人做事。他一個人太久了，自從一些人走了以後，他一直如同孤魂野鬼，身邊形形色色的人，卻很少再遇見和江向穆他們那樣的人了。他喜歡南寒一，感覺南寒一才像是朋友，所以他願意黏著他。

朋友不是那種順著你的，而是那種願意拉住你的人。

「你真的很擅長家務事，完全不像個男人。」

「嗯，你就像個男人，打架鬥毆，抽煙喝酒，樣樣精通。」

「……」莫理無言以對，這個人嘴巴一點都不像那種老老實實我好學生。莫理感覺自己屬於沒事找事幹，於是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拿起手機，發現有消息了。

江向穆:不想去！

南寒一:愛來不來，不來就滾球球去！

江向穆:滾！

於是沒有再聊下去了，他和江向穆有一段時間沒有見了，自從他們玩的那個樂隊解散了，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吃飯。」南寒一將菜放在桌子上，笑著說道，「洗手去。」

「哦。」莫理去洗手，一邊洗一邊偷偷的看在盛飯的人，這個傢伙真的很無聊誒，做什麼事情都是認真刻板，但是有時候嘴巴又會格外的利索。

「南寒一你這個人怎麼有時候傻有時候又聰明呢？」

「人都是這樣。」

莫理不知道怎麼回答，低下頭吃飯，人都是這樣的嗎？也許吧，可是他好像並沒有這樣，他一直都是傻的那一個，一直在做錯誤的選擇，選擇完以後又後悔，從小到大一直這樣，所以才過的如此落寞。

「南寒一，我挺喜歡你的。」莫理淡淡的說道。

「我也不討厭你。」這個回答簡單明了，莫理卻很開心，忍不住笑了，南寒一也輕聲笑了。

這一餐飯吃得兩個人都心滿意足，讓原本平行的兩個人，開始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