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宮的卧房中，玄棠偏過頭。視線所及，是件靠牆的大櫃子，眉目間的狠厲真真驚心。手伸成掌猛地一砍，那個大櫃子的櫃門就被打斷了半截。

好死不死的，從斷開的缺口中露出一塊布角，正是當初的罪證。玄棠咬牙切齒，「成，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確實，玄棠已經知道，姻緣簿上未走完的那個名字。首字帶撇，再從月老遮遮掩掩的話中，還有什麼想不出來，呵。

「出現在我面前，要麼，被我殺了。」玄棠聲音很輕，似乎是隨著手上的動作，那渾身征戰殺伐的殺氣都被卸去，竟然是溫和的。

九天玄女宮龐大空曠，她緩下聲音來，連這間卧房都傳不出去。大殿中無來由的風也停下，掛著的十八般武器悄聲等待重獲恩寵。

吧嗒，玄棠耳邊一聲水滴落地聲，九天玄女宮又重新恢復了生機。流星錘在房樑上甩動，鎖鏈碰撞依舊清脆。

「呵呵，好。」玄棠閉上時放緩再放緩的眼皮，睜開一瞬，雲層炸開。丹鳳眼中的笑意，怎麼都帶了些不懷好意。

之後再說起來，並非玄棠無理取鬧不給機會，是給了卻沒被抓住，戰神做事不能留人話柄。

還真是毫不做作的虛偽。

「真的？」禹余帝君身邊並未帶伍六，和元涬碰了面。他拿著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敲著手心，明顯對床上躺著的人更感興趣。

頂著元涬要沉出水的眼神，禹余帝君坐在了床邊，「你找來的那個什麼火靈根真的有用？」

元涬沒心情回答他，抬手按住左心，起身走到床邊。「沒用，難道你有用？」

禹余帝君舉起雙手，算是認錯。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元涬的氣場也不算太好。

「我聽說，玄女又去鬧你玉清境了？」床上的人沒有醒來的跡象，禹余帝君和元涬又坐回了桌邊，狀似閑聊。

「她有孕了。」元涬說到這裡，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動了下。六千四百年前他找出來的辦法，精元養神。

禹余帝君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挑眉間倜儻難掩，「因為六千四百年前那事？看來他確實要醒了。」

精元養神的法子，元涬從古書里翻出來的。

當初禹余帝君手中的天機扇上看到異象，斷情絕愛的天條還沒有廢除，有些神仙卻紅鸞星動了。

「你為何不直接告訴玄女他在這？」禹余帝君將手中的摺扇展開半面，只露出就算垂眸也邪魅的那張臉。

告訴玄棠？那和讓床上這人慢慢等死有什麼區別？死的更快些！

元涬實在不想回答這無聊的問題，他確實一瞥之間看到了這兩人的姻緣。玄色、長鞭，這九重天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

「說來也是玄女倒霉，就那個時候撞到你面前。」彼此是何嘴臉都了解了，禹余帝君不睜眼都能看到元涬黑壞的心腸。

元涬起初只找到了精元養神的法子，卻並未決定實施。不說神仙有無姻緣，就算有，元涬也沒那麼容易在茫茫眾生中找到。

玄棠的出現真是救火，這位在九重天上橫行都沒人擋路的戰神，打得膩了，將主意打到玉清境頭上。

不說玄棠如何找到進去玉清境的方法，若是元涬知道玄棠就是那個玄色且長鞭的姻緣所屬，早就將人迎進了玉清境。

沒有遲疑的機會，當時床上之人的氣息已經微弱。要麼成，要麼死。將那人殘存的靈識和仙力逼出，才撐著軀體幾個時辰，與玄棠一同困在九天玄女宮的卧房內。

催情的焚香元涬準備好了，也沒人能小看命定姻緣的威力。一夜雲雨後，精元留在玄棠體內，這邊情況也算穩定了下來，維持瀕死。

元涬起身，步伐有些慢。只需再等兩日多，之後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他不奉陪。

在兩人離開之後，床上那人手突然動了。六千四百年裡未曾動過的肢體有些僵硬，卻還是緊握在一起。

一炷香後，拳頭才鬆了開來，與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元涬的步子走得有些重，之前他與雲蘇一同離開玉清境，是前往秘境。古書里除了精元養神的法子，還提到了火靈根。

秘境存在於九重天內，卻沒有多少人見過，就算元涬是三清帝君之一也費了些力氣找到。唯一的一株火靈根在秘境中心，被火鳥守護。元涬先是在取火靈根時，被火鳥所傷。

回到玉清境後，按照古書里的法子，用至親之人的活心頭血供養七日。他是床上之人的雙胞兄長，剖心置入，還需輔以全部仙力滋養。待七日之後，剖出火靈根置入那人胸膛。

還有兩日多的時間，元涬步伐虛浮。玄棠在玉清境內那一鬧險些傷了心脈，火靈根可擋不住那麼大的力道。

床上那人眉心的一抹血紅，要成了火焰，一瓢熱油正要潑下。

另一邊，伍六又到了九天玄女宮，自從他被禹余帝君要到身邊後，這麼閑的時候還真不多見。

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獻寶一般放到玄棠面前的桌子上。「九哥哥，我特地去凡間給你買的。」

玄棠看著這紙包，眼神暗了下，很快就閃過。「是什麼？」看外表和成買給她的桂花糖還真是像啊，伍六什麼時候這麼走心了？

拆開後只看了一眼，玄棠的臉色就暗了下來，眼神如刀子喇著伍六的皮肉。「你是最近在上清境太安逸了？」

紙包里是腌漬酸梅，一打開那酸味就勾起了玄棠的食慾，但是這東西被伍六送來怎麼著都像是看笑話。

「怎麼會！」伍六一臉受傷加震驚的表情，用手指戳了戳紙包，「我看你一直泛噁心，特地去凡間給你買來的。」

玄棠捏起一顆塞進嘴裡，滿嘴的酸味確實壓下了胃裡泛起的噁心。扁了扁嘴巴，這酸味也確實不錯。

「饒你一次。」說著話，從嘴裡吐出個酸梅核。伍六隨著他吐出去的方向看，酸梅核釘進了一個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