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棠坐在桌邊，手邊放著一本書。眉目間儘是煩躁，這絕對不是因為肚子里這個小怪物，玄棠只想把伍六和雲蘇兩個拉過來揍一頓。

沒事兒來她這胡說些什麼東西，讓她這幾天都夜不能眠。只要一入睡，熟悉的喘息聲就在耳邊，甚至還有與當初如出一轍的熱氣熏著臉側。

昨夜從夢中驚醒，玄棠抬手捂著額頭，眉心處在陣陣發熱。手貼著小腹，小怪物最近幾天也不太安靜。

在床上睜著眼躺了兩個時辰後，玄棠憤而掀了被子，單手一捏險些讓被子碎成棉絮。就這怒氣上頭，也沒忘記穿上鞋子，肚子里的小怪物不能亂折騰。

眼神落在手邊那本書上，玄棠手指貼在書縫上，沒有做好決定。

三清境並非在九重天外，而是在九重天之中，平時想要找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玄棠當初之所以能夠闖進玉清境，還是因為手中這本書。

忘了是哪次和哪個神仙對戰，贏來的戰利品。玄棠某日無聊翻，裡面記載了三清境的所在。

只消一翻，她就能知道太清境在何處。大赤帝君的名字還真是湊巧，首字正是成。這麼多巧合也太巧合，玄棠自認不傻。

天已大亮，用手指捻滅了燭火。禹余帝君站起身，看到躺在軟榻上的元涬也睜開了眼，手貼在左胸。

這塊已經開始發熱，火靈根不只是名字叫火靈根，他的左心開始灼熱。元涬手撐在身後，一起身，嘴角就流出了鮮血。

「元涬，別失手了。」禹余帝君抓住元涬的肩膀，在天地間萬物生靈還未落定之時，三清帝君結伴行走天地之間。

元涬淺綰色的長袍襯得他臉色慘白，咬緊了牙，用帕子將嘴角的血擦掉，從軟塌上下地。

成炁的呼吸已經弱不可聞，此事不能拖。有敲門聲，地官比元涬身邊的天官善言，「帝君，時間到了。」

九天玄女宮的大門轟然關閉，玄棠一身玄色長擺衣袍比戰場上的猩紅披風更賞心悅目。妝容化得精緻，眼尾的淚痣頗顯風情。

宮裡的卧房內，微風一吹，桌子上翻開的書又合了起來。可那內容，玄棠看了，太清境她也去定了。

太清境中寂靜無比，就算是成炁的卧房內，也落針可聞。禹余帝君手中摺扇一挑，軟塌就輕飄飄又落回了窗邊。

元涬站在成炁床前，劍眉星目褪去溫潤，未束起的長髮垂在身後微被揚起。他可是這九重天上的三清帝君之一，天地生靈締造者之一。

揮起手臂，落在成炁上方。就算仙力被火靈根吸光喝凈，元涬眉頭一動，手心依舊迸發出重重仙力，按進成炁體內。

就見六千四百年未曾動過的成炁，身體猛地向上彈起。這一下，原本微弱的鼻息徹底斷掉。

玄棠胸口一滯，若不是嘴上塗了唇脂，就能看到一陣泛白。抬眼看向一步開外的太清境，玄棠眉尾上挑，戰場殺敵也不過如此了。

看著床上的人徹底斷掉鼻息，元涬才放下手。只剛才那一下，他嘴裡就蓄了一大口獻血，嘴角又紅了。

禹余帝君坐在桌邊，摺扇在手心旋轉。在腦袋裡默念一遍，方才那本書上的那幾頁內容，希望不會派上用場。

元涬已經收回了手，按在自己左胸口，這裡燙手。心臟絞痛，如同火鳥在裡面翻騰抓撓。

手一用力，元涬嘴裡的血徹底止不住了，一口噴在床邊。咚咚，手再伸出來時，閃著紅光的一株小芽跳動的瞬間化為尖利匕首。

「停下！」地官站在太清宮前，這裡是太清境，擅闖者即為蔑視大赤帝君威嚴，不可輕饒。

玄棠眉心的灼熱感霎時消失，她手捏得死緊，指甲在手心留下幾個深深的月牙形，都有些發紫了。

若是像進玉清境一般，需要硬闖，那她還真能輕鬆幾分。可問題就在，她邁進太清境，就如同邁進自己的九天玄女宮。

玄棠不欲與他纏鬥，她要進去，六千四百年的夙願要在這一天了解了。呵，還真是大快人心。

眼看著地官就要展開攻勢，玄棠手中的捆仙鞭也不會放水。從太清宮內傳出一道聲音，「地官，放她進來。」

地官退到一邊，對玄棠做了個請的手勢，恭敬頷首。玄棠收了捆仙鞭，對地官也俯了俯身，大方端莊極了。

走進太清宮，玄棠目光所及之處，擺設並不算多精巧，也處處有條理，就是看起來都像許久未用過。

「請繼續向前，而後右轉。」地官跟在玄棠身後，給她指路。既然裡面發話，說了把人放進來，肯定就是要去卧房。

玄棠緊攥著雙手，剋制住自己去撫摸小腹的動作。小怪物不安分的有些不對勁，玄棠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莫名其妙。

有血的味道，玄棠往前走了兩步，停在某一間房門前。地官在她身後也停下了腳步，「到了。」

禹余帝君手中轉著扇子的動作一頓，側首往門那邊看，確實看到門上印著的一個身影。能找到太清境來？看來這姻緣還算是有點用處。

元涬手中出現了一把匕首，通體血紅，燎燎火氣向外蔓延。他也聽到了腳步聲，而且禹余帝君就是在他身後說得讓人進來。

可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有推門的聲音了，這間卧房的門六千四百年來開開合合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過來，自然老舊。門外的人遲疑了，可真不像玄棠的作風。

元涬臉上的笑意褪盡，改為雙手合握住匕首。成炁身上蓋著的被子已經被掀開，他全身上下只穿著一層單薄裡衣。

清晨的陽光不算強烈，卻比這卧房裡亮上許多。從打開一條縫的門中間照射進來，剛好和元涬手中那把匕首的火光重合。

就算仙力全被這火靈根吸走，元涬手中握著匕首依舊有力。微向上一揚，門縫吱呀的聲音更大了些，元涬手腕用力，將匕首刺進了成炁的胸口。

血腥味愈發濃烈，屋內一片靜謐，連門縫的吱呀聲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