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煜走進偏殿，四個聖衛軍的人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其中一個還被扒了衣服，十分凄慘。他伸手將屍體脖子上的銀針抽了出來，一個一個扒光衣服搬進早已準備好的禮箱中，這些禮箱在祭典開始之前便要送去神廟，他只需要在到達神廟之前將禮箱調包即可。

兩年前他們的人開始開鑿一條暗道，暗道的一端在城內一處廢棄的宅院，而另一端，就在這至聖殿的地下，現在黎徹正式成為至聖殿的主人，終於可以完工這個未完成的暗道了！白子煜想著，偷偷地混在至聖殿外巡邏的聖衛軍中離開了神殿。

「祭司大人，這邊請。」

小春在前替黎徹引路，小雅就在他身邊扶著他，三人穿過御花園時黎徹注意到有人在偷看他，原以為是他們口中在暗中保護他的聖衛軍，但他很快發現並不是，因為還沒等他開口，那偷看他的人便朝他跑了過來，隨後好像是絆了一跤，腳下不穩邁了兩個小碎步之後直直地撲進了黎徹的懷裡。黎徹穩了穩身形，低頭看向懷裡不大的男孩。

「六皇子殿下！您怎麼自己跑出來了，沒有下人跟著您嗎？」

剛剛男孩的舉動顯然把兩個宮女嚇壞了，男孩抬頭偷偷看了一眼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黎徹，不但沒鬆手，反而抱的更緊了些。

「五姐姐欺負人，哥哥救命。」

小春似是還想說些什麼，黎徹先一步制止了他，握著男孩的手腕緩慢地蹲下身，看著男孩好看臉蛋上的食物殘渣笑了笑，抬手替他仔細擦幹凈又捏了捏他的臉，這才開口問道：「你叫什麼？」

「齊明暻，日字邊的暻。」

「齊明暻……叫你阿暻可好？下次可不能在外面這樣跑動，剛剛若不是我站在前面，阿暻是不是要摔倒了？」

黎徹直起身，看向假山後走出來的齊明熙，眼神里略有責怪的意思，不過此時的齊明熙沉浸在直面黎徹的羞怯中，沒有領會到他的責備。站在黎徹身邊的齊明暻抬頭看看自己的姐姐，又看看黎徹，沒有說話。

剛剛在假山後面，齊明熙臨時用一塊北疆帶回來的米糕收買了齊明暻替他打頭陣，只要把他攔在這裡一會兒就可以了，不過那塊石頭可不是他安排好的，剛剛真是把他嚇壞了。

「祭司大人……這是要去見父皇嗎？」齊明熙一早洗漱換了條長裙便來御花園裡堵著黎徹，她知道他一定會走這條路，她想知道她做的香囊有沒有到他手上。黎徹看著她，齊明暻感覺到他的手好像動了動，隨後聽到黎徹開口。

「是的，正要去領旨，之前的香囊多謝五公主了。」

黎徹一見齊明熙這幅樣子就猜到了香囊可能是她送的，只是沒想到巾幗女將領也有少女的一面，更沒想到這一面是對他。黎徹攏袖牽起齊明暻的手向前走去，將齊明暻交給齊明熙之前還煞有其事地嚴肅起來。

「可不能欺負弟弟啊。」

說完，黎徹便隨著兩個宮女離開了御花園，留下齊明暻望著春心萌動的齊明熙發獃。

接下來的路上沒有什麼變故，下了早朝的皇宮裡沒有官員留下來，女眷又都在後宮不往前朝走動，黎徹幾乎沒遇見什麼人，直接到了上書房，進入上書房時皇上正再批看奏摺，還不時攏手咳嗽兩聲，黎徹知道，這是傷寒的癥狀。

「黎徹參見皇上。」

說是領旨，跟其他人的領旨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黎徹不會對皇上千恩萬謝，皇上也不需要說太多，只是將神印和聖旨交給小雅，便算是完成了，黎徹出了上書房的門抬頭看向天空，舒了口氣。

他的計劃到現在，才邁出了第一步而已。

祭典如期舉行，國宴上黎徹坐在龍椅旁的神台上，金色半遮面面具擋住了他半張臉，黑色的禮袍沿著神台邊緣垂落。黎徹一動不動地坐著，面具下的眼睛瞟向身旁的龍椅。

皇上沒來。

祭典的國宴是全國最重要的事情，不僅文武百官需要參加，與此同時京城的百姓也都在同一時刻對著神像祈禱接下來的日子風調雨順、無災無難，這幾乎成了所有人的一種精神寄託，皇上沒來只能說明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耽誤了。

黎徹勾起唇角，抬手拿起桌上的清茶微抿一口，看見皇上的貼身太監一路小跑到大皇子齊明岳身邊說了兩句什麼，他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些，談話內容黎徹不用算也知道是什麼。

皇上沒來，國宴一直是齊明岳在主持，走過流程後聖衛軍走過來，護送黎徹回至聖殿。說是護送，實際上是一種另類的看押，每一任祭司上任後都要在至聖殿內聖禱三日，三日里只能喝供奉的聖水，其餘食水皆不可進，連睡覺也不被允許。

這樣嚴苛的條件是為了檢查祭司是否能夠得到神的認可，成為神的發言人，曾經也有過祭司扛不住暈倒或睡過去而被砍了腦袋的先例，但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不會出問題。相比四五十歲的祭司來說，黎徹該是身體條件最好的。

顧峰依舊走在黎徹的身邊，似乎這樣更好保護他的安全，也更好看護不讓他逃跑，黎徹側過頭看了他一眼，他穿的與上次沒什麼不同，這身衣服應該是跟官服一樣，只要到職位上就要穿好的，只是這次他沒再提著長槍騎著駿馬。

注意到黎徹在看他，顧峰迴過神來看了一眼身旁這個黑袍及地的少年，與他第一次見他不同，這次的他身上更增添了幾分神秘感。看著看著，他突然意識到身邊這個少年是國家的新任祭司，他內心的疑惑或許黎徹可以替他解答。

「其實我一直有些事想知道，不知祭司大人可不可以為我解答。」

黎徹原本收回的目光又重新投了回去，他看到顧峰的眼睛裡透著猶豫和困惑，即使此刻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他知道這不是顧峰為了試探他而耍的把戲。

「想必你知道祭司窺命要耗費壽命，你問的若是本司知道的，本司如實相告，倘若不是，就要看顧統領想用什麼來換本司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