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臭小子。這句話，他還想問黎徹呢，這個黎徹好像有點過度關心六弟了，他有些擔心，但願是他多慮了。

翌日上朝，齊明岳坐在龍椅上看著奏上來的摺子有些頭疼，這些老官兒就是想給他個下馬威，他跟著父皇一同看奏摺的時候都不見有這麼多，更有甚者將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都寫上來了。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齊明岳揉了揉太陽穴擺擺手，旁邊的太監便眼尖地喊上一句，他偷偷看了一眼黎徹，發現黎徹穿著官服坐在一旁金椅上，戴著那面金面具一動不動，只有眼睛透過面具細細地打量著下面的大臣，沒有第一次見這樣世面的驚奇與欣喜，眼裡也看不見訝異和謀算，若是非要讓齊明岳說他看到了什麼，齊明岳想了想，大概是……蔑視，不帶諷刺意味的、像是神俯視世人一樣的蔑視。

「殿下……太子殿下？」

左相試探著喊了兩聲深深嘆了口氣，這下是個人都看出來這位太子殿下是在看著旁邊的祭司出神，對於祭司的美貌，不僅宮裡，就是連京城百姓都要把他吹上天去了，左丞相看著這位尚且年輕的太子內心隱隱地擔心他犯錯誤。

「嗯？哦，此地素來愛出天災，幾乎年年要耗費我朝黃金白銀救災，不知祭司有何解決的好辦法？」

齊明岳回過神來一腳將這個球踢到了黎徹那裡，黎徹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此地群山環繞，山脈連綿，每遇豪雨等必有泥石流等天災，移山耗費人力物力，本司認為，每年七八兩月提前準備百姓離開，發放撫慰金，災後若有人想在本地住下再發一筆鼓勵金，減少災後重建的費用，這兩筆『金』可以少，但是要有，若殿下想實行，還需著專人看管撫慰金下放才是。」

黎徹話音還沒落地就聽見下面有人竊竊地笑出聲，右相的臉色顯然很不好，這賑災向來是一個肥差，真正的救濟款並不需要多少，而朝廷下放的賑災款可是一筆大數目，每年這個地區的賑災事項都是他的手下負責的，讓這祭司這麼一說，他以後豈不是要少很多油水撈？

右相向左走了一步出列，朝齊明岳微微躬身說道：「臣覺得不妥，照祭司這樣說，這個地區豈不是要廢棄空閑？」

「本司說不住人，可沒說要空閑著，我朝茶葉一直產量不高，究其原因不過是茶園少，這地區很適合圍茶園出來提升產量，如若右相覺得這樣也不妥，本司還有其他準備可以與右相講，只是這是最好的一種解決方法，不知右相可還滿意？」

這回沒有人笑了，也沒人能笑得出來了，朝堂之上一個剛上任的娃娃敢如此頂撞右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們若是有人再笑未免像是在嘲笑右相了。一旁站著的魏將軍看了一眼右相，將腦袋低的更深了一些。

下了朝，齊明岳和黎徹走在路上，因為黎徹不住在宮裡，所以身為宮女的小雅和小春沒有時時跟在他身邊，跟在他身後的只有兩個聖衛軍，其中一個是白子煜。

「祭司真夠可以的，上朝第一天便結仇。」

黎徹隔著面具看了他一眼，聲音里充滿了笑意，說道：「是殿下先看著本司失神，又把難題扔給本司來處理，還怕我四處結仇不成？」

「啊……都怪左相，還望祭司不要誤會，本宮只是在想事情。」

「左相不說本司也知道你在看我，」黎徹頓了頓，將面具微微抬高湊到齊明岳耳邊輕語道，「殿下如此炙熱的視線，我想不注意也不行啊。」

「咳嗯！」顧峰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黎徹笑著將面具扣好帶著人先行離開，留下兩個人望著他的背影目送他離開。

見黎徹走遠了，顧峰才用手裡的紙扇拍了一把齊明岳的胸口，挑了挑眉隨後有模有樣地開口道：「我說——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與我主子調情，太子殿下安得什麼心啊？」

「這會兒他就成你主子了？不知昨晚誰嚷著要讓他吃吃苦頭呢。」齊明岳收回目光抬手從顧峰手裡拿下扇子，打開扇骨看著扇面兒上娟秀的字跡入了神。

顧峰被調侃了也不惱，湊近了指指上面的字兒壓低聲音道：「你說奇不奇怪，那小祭司的家你我可有目共睹，根本不像是個能供他讀書寫字的樣兒，瞧瞧人家寫這個字兒，可比你還好看上幾分。」

「天選之人……果然神秘至極。」齊明岳一把扣上摺扇，推開湊近的顧峰跟著離開。

「哎，這就走了，咱倆去梨花樓喝兩杯啊！」

轉眼便到了狩獵比賽的日子，那日沒有早朝，幾個高官與太子祭司來到椿山獵場，太監們跟在齊明岳身後，而黎徹身後只有兩個人，顧峰和白子煜。

黎徹穿了一身玄青色武服，緊袖窄腰方便行動，金色面具在陽光照耀下異常顯眼，而顧峰沒有什麼特殊的，還是那套官服，戴著面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守在黎徹身後。

「今日天氣大好，很適合出來狩獵。」齊明岳說著，將手裡的兩把弓遞給黎徹和顧峰，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白子煜，遞過去一把弓意在讓他也試試，不過被白子煜謝絕了。

「老臣身子骨兒不行了，幹脆由老臣來替太子殿下主持狩獵比賽，殿下覺得可好？」

「當然，那就勞煩右相了。」

齊明岳笑著馭馬到兩人身側，此次比賽其他人都只是圖個娛樂，主角還是黎徹和顧峰，不過這其中一位主角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看向看著右相的黎徹，湊近了些小聲問道：「怎麼了？」

「啊，沒什麼。」被打斷思緒的黎徹回過頭，笑著搖了搖頭，隨後一手牽起馬的韁繩在手上饒了一圈。

比賽開始，黎徹騎馬率先走了條小路，那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林子，馬走起來費力了些，但這樣的路他走著費力，如果有人跟著他，那些人也會費力，並且在接近他的時候讓他有所察覺。

感覺到身後有馬蹄聲，黎徹拉開弓將箭尖對準了那抹黑色身影，不過很快他看清那黑色衣袍的男人戴著聖衛軍的面具，便將箭尖一偏，擦著顧峰發間飛了過去。

顧峰能做統領功夫也不是蓋的，察覺到竹箭朝他飛過來迅速側過身讓開了這近在咫尺的一箭，剛想埋怨黎徹連人都射卻聽見身後一聲慘叫，樹根的葉子像是倒了一片一樣，塌下去。

黎徹和顧峰聽見這聲慘叫心裡一驚，首先想到的是會不會太子殿下也跟在後面，誤傷了人，不過很快顧峰便聽出來這不是齊明岳的聲音，這聲音太陌生了，他連忙騎馬趕到了黎徹身邊，朝著那邊高喊了一聲：「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