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翻了個身，恰巧慕成雪也在此刻翻了個身。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他此刻從來都沒有離這個人這麼近過……他的眼，他的眉……都顯得無比清晰，無可挑剔。

或許，只有現在這樣你才不討厭我吧！

十六忍不住又靠近他一點。明明什麼都沒有變，卻忘記了一切……是慕成風搞的鬼吧！難怪他以前對你這麼好，沒想到千年來等來的竟是這樣你。

「我不恨你……」

晨曦映在他俊秀的臉龐，他的臉有一種病態的白。可能是因為在寒冰上躺了太久吧。

十六輕輕地覆上他的雙唇。

千年來，他第一次吻了真正的他。凡間時，或許十六還有別的話想對他說，可現在他都忘了，已經不重要了。

他輕聲道：「也許你從來都不知道，那我寧願你以後都不要知道。」

這樣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有天下最強修仙者的保護。慕成風這千年來為他做的恐怕不比自己少。他所奢求的不多，只是希望能每天看到他就好了。

此刻，門外有一個人的聲音傳來：「師叔，師叔？」

是歸雲！

慕成雪聽到了聲音，他醒了。

十六反而急了，他小聲道：「師叔，我不能讓別人看見我在你這裡。」

歸雲在外面遲遲得不到回應，「師叔？」他以為出了什麼事，於是立刻闖了進來。

「師叔！」

「什麼事？」

紗幔被風吹得若隱若現，慕成雪在帷幔後蓋著被子靠著軟枕。並沒有什麼事。歸雲不敢多看，他回過頭去道：「歸……歸雲不知師叔在休息，打擾了師叔，還……還望師叔不要怪罪歸雲！」

慕成雪心平氣和地道：「好好說話，什麼事，這麼急？」

「師叔，師尊傳來消息。兩日後他便歸來了，請師叔不要擔心。」

慕成雪道：「知道了。」

歸雲：「那……弟子不打擾師叔休息了，先告退了！」

歸雲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是他也不敢去看。

歸雲走後，慕成雪才道：「好了，出來吧！」

十六從他的被子底下鑽出來，他剛才一直躲在被子里。慕成雪坐起來替他遮掩——這個體位可以說是十分危險。他的心怦怦直跳，臉漲得通紅，他有一種想要鑽到地縫裡的感覺，卻也想撲到他的懷裡。

十六猛得鑽出來，額頭撞上了一個軟軟的事物。他驚地不敢動，慕成雪也被嚇到了，他也不敢動。慕成雪的呼吸都停住了。他看不見，卻感覺到了，心臟不停地跳，臉燙燙的。

過了許久，十六才反應過來，他立刻跳下床去，什麼也沒說慌慌張張地便走了。

「你……」

慕成雪想說什麼，他覺得有些生氣。從來沒有人這樣對過他。可是，是他自己把人家請到自己床上睡覺的，他自己哪裡還有臉生氣。

慕成雪後來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多荒唐，兩個男人睡一起應該沒有什麼吧？

……

兩日後，慕成風回來了。他帶回了禦寒仙宗的千年禦寒水。此水有復明之效。況且慕成雪只是多年未見陽光，才短暫失明的，禦寒水能使他復明。

慕成風把慕成雪從床上扶起來，將禦寒水滴入他的眼睛中：「怎麼樣，子青？你能看見東西了嗎？」

慕成雪慢慢睜開眼睛，他看見了慕成風用一副焦急的面孔看著他。只不過有些模糊。

慕成雪道：「嗯，看是看見了。只是還有些不清楚。」

慕成風：「子青別擔心，這東西也不是很快就會見效的，你能看見就好。會慢慢看清楚的。」

「嗯。」

慕成風在他的房內轉了一圈，然後皺了皺眉道：「子青，有人來找過你嗎？」

慕成雪道：「門內大弟子歸雲和蘇師兄的兩個小徒弟來過。除此之外，便沒有人了。」

慕成風又道：「我總感覺還有別人？你這房間里，有一股很陌生的靈力。」

「沒有！」慕成雪立刻搖頭否認道：「兄長多慮了，兄長去了北冥這些時日辛苦了。快回去休息一下吧！」

慕成風又四處看了看，然後道：「嗯，應是我多慮了。子青也好好休息吧。」他替慕成雪蓋好被子便走了。

慕成風剛走，慕成雪就起來了。在被子底下有一塊紅色的玉佩。慕成雪拿起那塊玉佩。

那塊玉佩很漂亮，像是塊赤靈石。只不過，在那塊玉佩的中間有一道裂縫。像是之後又被人修復好的。

慕成雪想，這肯定是十六的東西，他走得匆匆忙忙把自己的玉佩落在這裡了。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這玉佩中涌動的靈力，不像是普通修仙之人的靈力。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絲的魔氣……

不過這玉佩中的靈力極其微小，根本就讓人察覺不到。慕成雪小心地收好了那枚玉佩。

下次，再還給你吧！

幾日後，慕成雪已經能看清東西了。

他去了雜役房，問了一下那裡的弟子有沒有一個叫十六的人。可是那些人都說不知道。十六曾經跟他說過，他修為尚淺，只能在外門當一個雜役弟子。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這個人。

慕成雪只好替他收著，他想總有一天會還給他的。

今年的雪下得早些。

長青山有近千名弟子，是如今三界之中最大的修仙門派。慕成風整天都在忙，慕成雪卻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無趣……

他的去留從來都不被任何人所約束，除了慕成風。

幾日前，他翻出了一隻紙鳶。不是很多年前，他親手做的。即使是那隻紙鳶還在，恐怕也變成一堆廢紙了。很顯然，這是慕成風做的。

記得當年他走的時候，對慕成風說過想要再回南靈放一次風吹。

南靈滅後，他一次也沒回去過。只聽說全都被燒成了灰。

他提起了筆，寫道：

兄長，子青不才。

不能替兄長分擔門內事物。此次下山遊歷一番，不日便歸。

勿念。

他把信塞到傳信燈中，飄向慕成風所居的主峰上去了。

慕成雪想把玉佩還給十六。

只是，從那天以後，十六就再也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