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無論是任何地方，都是十分隆重的節日慶典。

轉眼，真藍已經到了這裡半年的時間。

也即是說，他與轉世後的金蟬子也相處了半年的時間。

只是，對於真藍來說，對方仍然不願意摘下面具。

不過，真藍也並未強求，而是隨著對方開心便好。

他要的，也只是相伴相守，僅此而已。

這是新年之前的最後一個集市，街邊的小攤都掛著紅色的裝飾，還有大量賣紅紙、新年裝飾的攤位。

真藍看著這街上一片歡聲笑語，臉上也浮現起了笑意。

怨不得很多神，都喜歡下界經歷一番生老病死。

原來，這人間竟比神界要好玩太多。

只不過，如今在真藍看來，再多的美好，也及不上身邊正牽著他的人。

真藍微微偏頭，看向唇角掛著笑意的江衍，開口道：「想好如何裝飾家中了嗎？」

似乎，兩人已經在一起很久時光一般，語氣帶著熟稔。

江衍神色一頓，眼裡閃過一絲猶豫。

真藍此刻正盯著江衍，自是看出江衍的變化。

當即，便想到了什麼。

然後，真藍淡笑著拿起一邊的紅色燈籠：「我看各家各戶都掛了紅燈籠，不如我們也掛上一對如何？」

江衍略微僵硬的點了點頭：「好，都聽你的。」

真藍看著江衍，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燈籠：「過年……你是不能陪我的，對嗎？」

真藍自是清楚，對方是有家人的，這種重大節日，自然也得同親人一般過。

尤其，上有父母者，卻也得回去盡孝道。

真藍自是知曉，江衍並非無牽無掛，同他一般的孤身一人。

所以，真藍也從未想過，江衍會陪他過年。

只不過，他卻還是很享受，如今一起選新年裝飾的過程。

其實，對於真藍來說，過年並不重要。

他早已有過了千百載歲月，對此，早已沒了人類的那種感覺，但到底，願意和身邊之人度過每一份可以營造美好記憶的時光。

如此，帶其百年之後，真藍尋找對方的路程，方才不會太過孤寂。

江衍微微別開視線，不敢去看真藍。

真藍淡笑一下，然後握緊了江衍的手：「沒關係，你不用為難，我都理解，明日便是二十八了，你合該早些回去，幫著父母準備新年，也該到了你盡孝之時，我等你過了十五再回來，陪我過年。」

說著，真藍視線認真的落在江衍身上：「有你在身邊，每一日都可以是新年，所以，我並不在意那幾日的缺失。」

江衍的視線，終是落在了真藍的身上，卻只覺得胸中發堵，不知該怎麼去說。

許久，江衍方才開口：「對不起……」

真藍笑著搖頭：「沒關係，我從未在意，也從未想過，你能留下陪我過年。」

說著，真藍又將那燈籠拿起來：「你看，這個掛在門口，是不是很喜慶？」

江衍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略微沙啞的應了一聲。

看著真藍一臉純粹的笑意，在攤位上不斷的甄選年貨，江衍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總歸，不好受。

忽然，江衍拉住真藍：「明年……你隨我回家過年吧！」

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江衍開口，聲音鏗鏘。

真藍手中的對聯紅紙掉在地上，神色一怔。

然後，又彎腰，撿起地上的紅紙，開口，聲音平靜的道：「以什麼名義？朋友？還是……」

剩下的話，真藍未曾說明，但江衍卻清楚，真藍說的是什麼意思。

江衍深吸一口氣，視線認真的看著真藍：「以與我白頭偕老之人的身份，可好？」

真藍手指微微收緊，眼瞼低垂：「你忘了，我是男子。」

說完，真藍對著攤主笑道：「這個怎麼賣？」

江衍抿著唇，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說什麼。

他是忘了一件事，但卻並非是真藍的性別，而是……他忘了，他並非是以江衍的身份，陪在真藍的身邊，如此，他如何帶著真藍去見自己的家人。

至於真藍是男人這件事，江衍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就算是父親和母親不同意他只和真藍共伴一生，他也已經做好抗爭的準備。

只是……

想著，江衍苦笑一聲。

他還是想當然了。

真藍雖然在攤位上繼續挑選這些年貨，但實際上注意力卻一直都在江衍的身上。

見江衍唇邊那苦澀的笑意，真藍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接著，便沖洗調整情緒，依舊是一副愉悅的樣子。

沒關係，真藍也從未求過，可以和江衍拜天地，可以和江衍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對於真藍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只要，這個人的心裡是他，並未放棄他，那麼，就算是永遠這般下去，真藍也不會有絲毫不願。

只是，當看到江衍表情沉默之後，心裡卻總歸有些不適。

真藍忽然轉身，抬手，將手攤開。

卻見，裡面有一個雕琢著蓮花的紅玉發簪。

而真藍的臉上，則是略帶暖意的笑意：「提前送你的新年禮物，喜歡嗎？」

江衍一怔，伸手將這發簪接了過來。

入手，一片溫熱。

竟然是上好的暖玉。

真藍看著江衍，神色間帶著期盼：「喜歡嗎？」

江衍抿了抿唇，將發簪攥緊了：「喜歡，很喜歡。」

真藍對著江衍眨了眨眼，然後將手中的東西都遞給了江衍：「既然喜歡，那就幫我拎著吧，我打算今天將年貨都準備好了。」

說著，真藍眯著眼睛，笑的愉悅：「因為今日，有你陪我。」

江衍卻半分也高興不起來，只是沉默的跟在真藍身後。

卻不曾看到，走在前頭的真藍，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淡了。

到最後，哪裡還有半分愉悅。

只是，每次回頭去看江衍，或者是詢問江衍什麼，都是那一臉笑意的樣子。

很快，兩人的雙手，都拎了不少的東西，已經沒辦法在買其他年貨，只能離開集市，往家的方向走去。

真藍臉上的笑意，也忽然在江衍面前收斂了：「陪我買些年貨，很為難嗎？如果覺得……我們不該在街上那般親近，我會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