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蒼站在床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看著真藍，一言不發。

真藍即便是閉著眼，背對著雲蒼，也能感受到雲蒼的視線，正在他的身上。

但是，真藍卻不想翻過身，也不想去看雲蒼。

明明，真藍就不覺得自己是生氣了，也不覺得自己是有多傷心，甚至半分不適也並未感覺到，但就是不想去看雲蒼。

雲蒼就這麼看著真藍，許久方才開口說道：「阿藍，我距離飛仙，大概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真藍輕輕的應了一聲，接著便開口道：「二十二歲升仙，天賦斐然，倒也不愧是當年的佛界最有天賦的佛陀。」

說著，真藍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道：「倒也並未辱沒了那份名聲，這轉世成人，天賦竟然還是不減當年。」

雲蒼抿了抿唇，對真藍的誇獎，卻不知道要作何回應。

他此刻的心思，當真是複雜異常，甚至連如何開口去說什麼，倒也做不到了。

真藍等了片刻，也不見雲蒼回話，這才繼續道：「若是你想閉關，或者是想提前準備，這時間到也算是挺緊湊了，你便去吧，我自是不會阻攔。」

真藍似是斟酌了片刻，然後，方才轉過身，視線落在雲蒼的身上：「如果需要我出手幫忙，儘管開口就是，就當做這幾個月的報答了。」

雲蒼深吸一口氣，忽然附身，兩隻手撐在了真藍的身體兩側：「阿藍，你若是生氣，便直說，無需忍耐，你也該是生氣的。」

真藍淡笑：「生氣？為何？」

雲蒼一頓，卻再度失去了語言表達能力，只能這麼怔怔的看著真藍。

他看的出來，真藍眼裡，當真就沒有半分的憤怒，也沒有半分的負面情緒，有的只是淡然。

雲蒼早已知曉，真藍的感情被完全隔絕了。

但是，看到如此的真藍，卻還是止不住的心裡發疼。

至於那淡淡的失望，卻還是被他忽視了。

真藍知曉雲蒼升仙，他們便沒了可能，那麼雲蒼自然也是知曉的。

雲蒼可不是沒有記憶，他已經記起了之前的一切，自然知道天條是什麼樣的。

甚至，他如今記起來的事情，竟然還要更多上一些。

只不過，他卻不能說而已。

真藍就這麼定定的看著雲蒼，接著便聲音淡然的道：「你在失望什麼？」

雲蒼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接著便緩緩地搖頭：「阿藍若是不懂，那便不懂吧。」

說著，雲蒼起身：「無需準備什麼，以我的天賦，只要尋常一些，便可以輕易升仙。」

真藍嗤笑一聲：「那你倒是自信，你說，本帝該說你自信呢？還是該說你自負。」

接著，真藍頓了一下：「你難道忘了，飛仙容易，但是想要度過升仙台位列仙班，可不容易。」

雲蒼神色認真的看著真藍，接著便開口道：「阿藍會讓我過不去升仙台嗎？」

真藍微微一頓，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胸口傳來一陣清晰的苦澀味道。

那味道，就這麼從心裡，直接蔓延的嘴裡。

就像是那忘川河的水，苦的真藍想吐。

但是，卻又發現，這苦，卻也表達不出來。

真藍只是平淡的看著雲蒼：「金蟬子好算計，當真知曉，我會出手幫你。」

雲蒼微微垂眸：「我知，你是捨不得我的。」

真藍低聲一笑，笑聲似是愉悅，似是嘲諷：「是啊，捨不得？你倒是會想，本帝不過是施捨你而已，畢竟這些日子的陪伴，確實讓本帝感受良多。

而且，本帝也看得出來，你尋找緩解本帝魔化之法，也是極其認真的。」

說著，真藍抬眼，視線落在雲蒼的臉上：「所以，本帝給你點好處，倒也在情理之中。」

視線，再度上移，落在那一雙，忽然盛滿了痛苦的眸子之上。

真藍的話，就這麼頓住了，便再也說不出口。

許久，方才輕嘆一聲：「本帝自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雲蒼深吸一口氣，微微垂了眸：「是啊，阿藍自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月老便只是讀了個簽文，便已經讓真藍許諾了一件事，而我，怎麼說也陪伴了阿藍，讓阿藍開心了這麼些許時日。

而且，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阿藍給我一些好處，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想左了。」

真藍只覺得呼吸困難，這一瞬間，就像是周圍的空氣，再度被剝奪一般。

就連身子，似乎也開始些微顫抖。

這感覺，讓真藍有些煩躁。

接著，便再度轉過身，不欲去看雲蒼：「既然如此，你便出去吧，莫要打擾了本帝休息，否則，說不定本帝就不打算幫你過了升仙台。」

身後，忽然安靜了下來，半分的響動也沒了。

真藍抿著唇，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像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又像是蘊含萬千，卻到底感受不清。

只是，身體上載來的痛楚，讓真藍有些迷茫。

他的身體，莫不是又病了？

可這一次，是還有藥，能醫得好他？

就在這時，雲蒼的聲音，就這麼從真藍的背後傳來：「阿藍就算是不幫我過升仙台，也無所謂，我並未在意，也從未想過，要利用阿藍去過那升仙台。

既然我想飛仙，那自然是有把握的，沒有神根之人，才需要過了那升仙台。

而我，雖然轉世輪迴，但仍舊是有神根的，並且，還有神位在身，自是無需在走升仙台。」

真藍應了一聲，卻並未說什麼。

神色之間，帶著片刻的恍惚。

雲蒼說的不錯，若他當真如所言那般，倒也不用走了升仙台。

然而，雲蒼大概不知曉，這升仙台，他卻必走不可。

畢竟，他可是染指了平衡與凈化之神祇的神，這懲罰，便是哪怕帶著神性，也要在經過天道的劫難，過了升仙台，方才算是重新回到仙班之中。

真藍低笑一聲，卻並未說什麼。

只是，眼神之中，帶著無盡蒼涼。

又像是那看透了塵世種種的釋然。

真藍轉身，看向雲蒼，視線平靜。

雲蒼抿著唇，就這麼看著真藍，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