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朝隮於西,崇朝其雨
小說: 論謀 作者:怕鹤 字數:1798 更新時間:2021-06-29 21:21:49
.青雲閣.
蕭陶一聽蕭寧得了貴人,一激動把桌上的一壺酒都灑出好些。
「白瞎眼的東西,這可是上好的桑落酒,白桑姑娘親釀的。」蕭寧慌忙扶正酒瓶,輕瞥了眼太子,太子立馬低下聲去:「一壺桑落罷了,下回我再帶幾壺給蕭兄便是,且與我說說蕭兄有何安排?」
蕭寧一聽酒有著落,滿意的點點頭,這才轉回正題,正色道:「深山先生應允之事,殿下且先別著急與聖上說了。」
太子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就說道:「為何,這可是件大喜,豈有不……」太子說到一半碰上蕭寧陰沉的目光,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再說下去,眼巴巴的看著蕭寧。
蕭寧被他氣到竟一時難說話,緩了一會兒才道:「聖上請了深山先生數次,先生都未能露面,你一說,豈不是損了聖上面子?如何長遠?現今看自是好的,往後的事便不顧了?蠢才!蠢才!平日勸你的話全從耳朵裡邊掉出去了。」
蕭寧忽然頓了頓,繼而皺起了眉,似乎想了很久才決定說道:「這事事都要有所計策,你我只有把握好所有良機,你可懂得?你六哥心性並不壞,不過是過於精細罷了,只是那辰妃手段讓人心驚,你不防些,讓她害你至無望的境地才曉得痛。」
蕭陶眼過了許久,他即刻將出的話語卻如鯁在喉,只能深深的嘆了口氣,道:「蕭兄說的是我便是從來不顧前顧後。」說罷將眼前酒液猛的灌下了肚。
「自小我便在宮中長大,四書五經把人都讀傻了,便是皇宮眾人口中的獃子,」蕭陶自嘲的一勾唇角,「蕭兄,這一局贏與輸不過一個天下之分,說輕不輕,說重也重,我不懂怎麼辦,不想懂卻也不得不懂,這局中最惡毒的不過就是以情義為碼,我無法割捨的也正是此物,六哥兒時待我極好,我對這份情誼也是珍重,你讓我如何捨得。」
深山中,也是青竹如霧。
一個藍衣布衫的少年認真的蹲在泥坑旁捉蛐蛐。
忽而竹林中躥出一個長身玉立的公子,束著玉冠,穿著素色雲紋綉邊錦袍,外披淺青披風,眉如墨畫,鬢若刀裁,是少年人的模樣卻也顯得老練世故,他手執一把系著玉滴墜的錦扇眯著眼睛笑問少年:「仙童可是深山先生身邊的人?」
「如此沒眼色?正捉蛐蛐呢,何故惹我。」少年神色語氣並不友善。
那公子不惱,繼問:「仙童怎麼能連個機會也不給在下呢?」
「說不能就是不能,去別處罷。」說罷,少年站了起來,撣了撣衣服,扭頭便走,竟不再多一嘴。
公子只是笑眯眯的向身邊一處雜草叢中一瞥,一個黑衣刺客悄無聲息的探出身來,卻未曾想到,轉眼間,少年便不見蹤影,公子的笑臉稍稍一愣,轉而無奈的搖頭嘆息。
一處隱匿於深山中的宅院,許易正叼著稻草,看著棋盤中亂成一團的棋子,不禁微微皺眉,正在沉思之際,一個小童「飄」過身邊。
「六福。」許易輕輕喚著小童的名字。
「先生。」六福面無表情的給許易作了一揖。
「六福今天有些不開心呀。」許易叼的草在空中抽搐了兩下,不解的抓了抓本就亂七八糟的頭髮。
「是今日六福沒捉到蛐蛐?」
「日日捉不到,也不缺這次。」六福一本正經的說。
許易過了會兒才緩緩開口:「是不是山中又來人了?」
「是,也是找先生的。」
「哦?」許易的眉稍微微一挑:「可是上次的那位蕭公子?不是囑咐過麼,若是他便帶他來見我。」
六福撇撇嘴:「先生怎能疑我?若是那麼蕭公子,我便領他來了,我不領,他也曉得去哪處。」
「哦?」許易放下棋子,道:「那是何人?」
「看那人衣著也是個好人家出生的公子,那面孔生得也好看,但先生吩咐過除了蕭公子、秦公子,他人便拒了,我也不領他來。」
「好乖兒,今天多給你顆糖,你捉蛐蛐去罷。」
「六公子?六公子?」
蕭朝雨模糊的視線慢慢聚攏到眼前正在呼喚他的黑衣女子。
「哦,是將怨吶。」蕭朝雨疲憊的對女子一笑,「有何事?」
「是辰妃娘娘有事。」女子小心的對蕭朝雨說道。
「母妃找我又為何事?」果然不出女子所料,自家公子眉頭稍皺,一副笑相馬上出現了不耐煩的表情。
「不知何事,但在下見公子乏了,便自作主張的給推掉了。」
蕭朝雨苦笑了一下,道:「依母妃的性子,若知道我連深山先生的面都瞧不著,又該鬧了。」
「那便說皇上派了差事?」將怨端上剛煮好的茶水,再將墨漆竹簾給闔上:「起碼先避一陣也好。」
「糊塗,糊塗,若說是父皇派了差事,母妃定要插一腳,到那時又讓我如何?罷了,絲衾給我拿來,我乏了,便就榻睡下了。」
「唉,何故又惱呢。」將怨抱來絲衾,給蕭朝雨摁下被角:「應付應付便好了,娘娘本心也是為公子好,公子心放寬些吧。」
「去,你懂什麼,竟為她說話倒又惹了我。」蕭朝雨嘆道:「你們都是無情人卻都拖我去當那個孤獨鬼,罷了,罷了,到時候便都散了,我如今說你們,到那時憶起來倒也愧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