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晨悠悠哼完一句戲詞倚欄斜睨著遠處，而那飛奔而來的小侯爺自是詞中景，畫中物。

「聒噪，聒噪！」 清風在旁卻扯了扯嘴角。

芳歇樓．

「怎的，那小先生如何呢？」秦晨為蕭寧斟上了一杯太禧白，蕭寧餘光帶笑的瞧了他眼，一飲而盡。

「絕非池中之物，單看那眉眼清亮秀氣倒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仙郎，可惜可惜，多少因為日日算計，明明是少年人，卻憑添了幾份死氣。」

「呸！瞧你腦子裡全是鶯鶯燕燕，半點也余不下空隙，誰同你講這些粗淺的問題，自然是問學問見識，若他是個老頭子，你還不邀了不成？」

「學問見識不曾見，但他話里藏的刀劍釘刺倒真真讓人害怕，一句話答得是文雅好聽，可字字都在說：我等不過他手中一子，池中一景罷了。」蕭寧在空中轉了轉潔白的瓷杯，哼哼唧唧的唱起了戲。

頃刻，他見秦晨覺得無趣急忙補了句，「你可真沒見他那語氣，那派頭，雖說他像個青燈古剎才出來的老道士，我卻覺得親切有趣⋯」

秦晨打開絲綢扇面，道：「有趣？那我可真是期待了，即然蕭大公子這樣講，我便信。」

「可我卻摸不透他，那個神仙般的人物我可不敢去細看，反正他就在那裡一個人，下棋，布完一個陣，推倒又重啟，要說是你，你可就一條玉帶直接弔死在那裡了。」說罷，蕭寧又自顧自的飲了上一杯，獃滯的看著空蕩盪的杯底：「他自是清靜，可細想不得心驚了，如今他是那權貴口中的神仙，可若死了，他不就化成一捧灰，化成一縷煙散了也便散了，無人記得，如今人們怕他敬他也不過是未見廬山真面目罷了。」

秦晨奪過蕭寧的瓷杯，斟滿後又將其放回蕭寧面前：「他人的事，你還煩惱了？往後的日子誰會想那麼久遠，你如此多的心腸怎麼還用這傷神的事上，誰人死後不得化得幹凈，就算神仙日子久了也得被忘了不是？。」

蕭寧瞟了秦晨一眼，一挑唇角，帶著幾分戲謔的滋味，本想罵這貨幾句，想想也算了，今天就當積個陰德，：「算了，唉不說了……今天姐姐們唱的哪出？」

秦晨忽然若有所思的說道：「蕭大公子，今日不要姐姐了，在下今日賞你一曲，你覺的怎麼樣？」

蕭寧翻了個朝天的白眼：「蠢才！蠢才！誰想聽你這濁物的渾戲！」說罷，蕭寧便被秦晨狠狠的擰了一記，他吃了痛，只能討好般的攬過秦晨的肩，順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得，得，是我有眼無珠了，勞煩名角快去換衣吧。」

秦晨這才滿意，他用扇子點了點蕭寧的頭，等到秦晨扮完全身，蕭寧已經喝得爛醉攤在桌上，眼睛迷瞪著。

秦晨一身金縷繡花，綾羅輕紗，站在四面簇著花的台中央。

他那樣好看的媚眼染上了一點朱紅，這樣軟又纖細的腰肢系著掛上了綉著綠玉石白玉珠的帶子，上面是金絲綉樣的牡丹花；舞裙輕輕一擺，那彩絲勾成的百鳥圖眩目晃神，裙擺便同漣漪般蕩漾開去，碰得全是碎珠叮噹響，唱著：「我未見賦詩人，已愛纏綿詩中句，誰料詩中句，不及美豐華，釵未插鬟時，幾度淺詠低吟，早羨文章司馬；燈外月黃昏，眼前人瀟灑。」

而蕭寧似乎在天宮的樂府，身邊圍著神宮下來的女子，紅唇白齒間溺死了多少多情客，耳際的絲竹之聲變成了咣咣之音，漫過的是一寸寸的浮靡之地。

他便如此迷迷朦朦的笑著，軟著四肢爬上了漆綠雕花的木欄，一些瑪瑙珠粒、翡翠碎玉一點點從他手中泄出來，流成一條細細的銀河鋪到了秦晨腳邊，又因他的一旋，裙袖一舞那發著清亮色澤的珠玉碎片被輕輕挑起。

正唱：「虛遣韻華，空對才華，驚怕命似秋霜風雨斷愛芽，驚怕落拓笙歌君說玉有暇，唉太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