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蜉衣之嘆(二)
小說: 論謀 作者:怕鹤 字數:1594 更新時間:2021-06-29 21:21:51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蕭寧這兩日去了芳歇樓,本願是去找蜉衣的,可不知蜉衣去了哪兒,問那兒的媽媽和姐姐們都藏著掖著似的不同他講。
許易幾日不見他實在憂心,以為他不願見自己,便賭氣似的催著,讓秦晨給自己換了個住處。
「先生要住哪裡?」秦晨翻看了下大喜弄來的地契,選了幾張也沒見得有品位上乘的院子,便道:「要不先住我家吧,家父家母最近都在禮佛,我一個人也無趣,先生若在還能陪先生說說話。」
許易看著杯中茶水,頓了頓:「也不用勞煩公子,挑個離皇宮近些的旅館及可。」
「公子,在下與你打個賭,不出個幾日,在下得便進宮消遣了。」
秦晨思量半會兒:「也是,先生在聖典上一鳴驚人,這皇上定是要重用的。」
「可惜的是,」許易沉吟片刻:「這驚雷炸耳,炸到的人,可不止皇上。」
「先生是說辰妃娘娘?」
「是。」許易沒有否認:「辰妃娘娘比在下之前想的複雜太多,在山中考量時,在下想是這娘娘如此好勝好強,若她驕橫,張揚些在下也不必太過擔心,勝極必衰,在她過火時倒插一腳,翻了她的底就易如反掌。」
「但是,」許易沉默了半會道:「聖典一見,在下卻不禁想感慨,真是林下風氣,也是大家作派,挑不出一點毛病,又想到辰妃從前是風塵女子更是敬佩,這該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到這一步,只恨如今女子儘管才華出眾,也只能被囿於家中那四方小園,再苦些盡被當作畜牲般被賣了,要麼只能似辰妃娘娘一樣靠那等鬚眉濁物才能登高望遠,從這樣的苦難生出了人,反而更是有韌性,更是深不可測。」
許易摸上了棋盤上的棋子,目光深沉:「在下現在要做的不過就是激她一激,在此爭不顯山露水的時刻,若在下先行一步,倒是討不到半點好處。」
「先生一說,我也悲嘆,卻又無力,」秦晨打開摺扇,輕扇了起來:「家父雖是國公相稱,卻只是一介文臣,能做的實在有限,我也就一無官無職的小公爺,長安有名的花瓶擺件,太子手下也就蕭家一支還是內室的勢力,如今局勢不得不說有些險峻。」
「是,蕭朝雨兵權在握,連同大理寺都收入囊中。」許易已經將棋子排列有序:「但是光靠兵部刑部大理寺,在下不信蕭朝雨半路殺出靠這些就可以了。」
「先生的意思是,辰妃後面還有一股勢力在支持著六皇子?」
「是,但是,還需再等些時日。」許易推倒所有棋子從此事中回過神來,忍不住問道:「這好幾日不見蕭公子了,他倒是上哪裡去了。」
「蕭大公子上哪去?」秦晨一收扇,怏怏的晃著茶水:「昨日讓人給我報信,在芳歇樓歇了兩日,去找蜉衣姐姐了。」
許易忽然沉默無言,秦晨馬上打了個激靈,冷汗直流,以為是自己的話給先生誤會上了:「我們去那兒就是聽戲喝酒,蜉衣姐姐又是舊友了,信紙里講的是馬上就要出嫁了,他過去也是陪姐姐聊聊天,斷不是不想見先生。」
許易仍是不語,秦晨內心慌張得不行用扇子捂著臉,眼睛小心地斜瞥著先生,不敢再說話了。
「秦公子,」倒是許易先開了口:「這蜉衣姑娘是原名便叫蜉衣,還是改了。」
「應是改了的,哪有人真名沒有姓的,蜉,是蜉蝣的蜉。」秦晨答道。
「唉,何故改此名呢,」許易嘆道:「蜉蝣,朝生夕死,她又如何不明白呢。」
秦晨見他凝眉不展,怕他又憂心,便道:「先生若是想見蜉衣姐姐,我們今日便一齊去那芳歇樓,她唱的桃花扇,梧桐雨是頂好的。」
許易點頭,思慮了片刻,又想到前幾年在茶閣遇見過的一位女子,唱過一曲桃花扇本是約著隔月依然在此地此刻唱一曲梧桐雨,可待他按時到那處時,卻唯見窗外一棵玉蘭,不見她影,一時心中悲涼,哀嘆連連。
秦晨見他愁雲慘淡,便道:「這屋待久了,不免有些胸悶氣短,昨夜剛下一場雪,我們去賞雪吧。」
許易應了他,二人穿上斗蓬後出門,一路從雲髓院走到屏閑庭,見幾株梅樹雖少但襯得那素英之中的院景格外可愛,許易不由得心生歡喜,忽而見雪地中有絲羅樣的材質在清陽里一閃一亮的,便覺奇怪,用手把雪撥開只見一塊綉著彩雲飛蝶的水綠羅帕十分精緻又引他想到往日之景便不動聲色的收於袖口的暗袋之中。
待雪消枕霞之際,二人便起身去了芳歇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