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淺心頭一暖，剛要去接，沒想到何清突然伸出手，拽著他的衣服把他拉進池裡。

——「哈哈哈哈，讓你把我踹下水，這回你也上當了吧！」

何清知道江淺不善水，便一把將他扯進懷裡，這回那支荷花可是真真切切在眼前了，他往前湊了湊：「吶，你不是喜歡嗎，花給你。」

江淺兩隻手拽著何清衣服，生怕稍有不慎沉到水底，哪還有多出來的手接花，便慍怒道：「何寄歡，你是不是故意刁難我？」

「是啊，我就是故意刁難你。」何清說：「沒有手還有嘴嘛，像我一樣銜著不就好了嗎！」

若不是怕自己落水，江淺想，他一定要當場殺了何清。

「要不要，不要我可扔了。」何清把頭轉過去，做出要把花丟出去的樣子：「快點決定，我數三個數，不要我就扔！」

「——三、二、一……」

江淺閉著眼，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將那花銜過來，不情不願道：「這下行了吧？」

那荷花極香，偏江淺咬著的地方靠近花朵，香氣熏得人腦袋都疼。江淺剛要催何清帶他上去，突然感覺右肩如同針扎了似的一陣刺痛，他以為是被花枝上的刺扎了一下，便沒多在意。

「有蛇？」何清突然從水裡撈出一隻通體烏黑的小水蛇：「哎，你看這三角的腦袋，還是有毒的呢。」

江淺最討厭蛇蟲之類的毒物，側過頭看都不想看，許久，才聲細如蚊道：「我好像，被它咬了。」

「咬哪了？」何清緊張道，趕緊三下五除二把江淺拉回船上。

江淺看了眼右肩，沒說話。

何清瞭然，伸手就要拽江淺右肩的衣服，卻被江淺甩手打開，問道：「你幹什麼？」

「你中毒了，我要把水蛇的毒弄出來。」何清一臉真摯。

「不必，我從小做藥人，這些毒傷不了我。」江淺答。

何清抬手，那隻通體烏黑的小水蛇赫然出現在江淺面前，他看了看蛇，又看了看江淺，呆萌道：「哦？你們梵凈山還有江北特產小水蛇呢？」

「水蛇的毒和尋常蛇的毒不一樣。」何清對他說。

江淺懶得和他爭論，任憑何清扯下右肩的衣服。何清二話不說，上前將沾了蛇毒的血吮吸出來，吐到池水裡，如此幾番，終於擦擦嘴道：「行了，這回沒事了。」

「你帶我來這兒，到底是要幹嘛？」江淺把衣服披上，問他。

何清趴在船沿，伸手從水面撈出幾片碧綠的葉子，那葉子的根部墜著一個個烏黑的果實，何清把果實摘下來丟到船上，道：「采菱角啊。」

「菱角？」江淺把船上的菱角撿起來，細細把玩了一番，問道：「這東西是做什麼的？」

「吃啊。」何清隨手剝了一隻，把雪白的菱角肉塞進江淺嘴裡，笑著說：「難道還能用它來燒火？」

菱角肉甜絲絲的，清涼爽口，江淺第一次嘗這稀奇玩意，問道：「這東西只能生吃嗎？」

「生吃熟吃都行，」何清道：「不過還是熟吃比較好，這東西有毒性，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這就是咱們今晚的主食了。」回到岸邊，何清看著堆了半船的菱角，得意道：「什麼叫天無絕人之路，這就是了，就算不給咱們糧，咱們也能吃飽。」

江淺想把他的嘴封上。

「再抓兩隻兔子，打個野雞獵頭豬，咱們就回去吧。」何清看著身後的山林，道。

江淺嫌棄道：「兔子和野雞我可以理解，獵頭豬？」

「你要過年嗎？」

「咱們幾個吃不了嗎？」何清歪頭一想，自言自語：「嗯，好像是吃不了，那就換一個。」

「打只熊吧。」

想到何清要接手雁赤盟，江淺突然很為雁赤盟的未來擔憂。

天漸漸黑了，江淺拎著兔子和野雞回到雁赤盟，身後跟著何清，以及何清肩上扛著的，一頭熊？

江淺氣都要氣死了：誰知道這個鬼地方真的有熊啊！而且何清軸起來攔都攔不住，非要燉熊掌給他吃？那熊掌看起來髒兮兮的他才不要吃啊喂！

何令窈偷偷把食材拿到廚房，等江淺把衣服處理幹凈，飯菜已經在竹廳擺好了。

「你們這一路都有什麼好玩的事兒？給我講講吧。」何令窈一臉崇拜的看著江淺，被一個貌美的姑娘直勾勾盯著看，饒是多厚的臉皮也得有點反應。更何況江淺本身就臉皮薄，一旁的何清趕緊道：「你問他這個悶葫蘆還不如問你老哥我呢。」

隨後，何清將北古林遇活屍，石雲村降人胄的事情通通講了一遍，何令窈聽得一臉認真，最後還問道：「那操控活屍的到底是誰呢？」

「我們也不知道。」何清搖頭，「而且江月白懷疑，那些活屍是出自江北的難民。」

「對了，令窈，你還能找到災民的名冊嗎？」何清問。

何令窈點頭：「當然，而且不僅是災民的名冊，平時江北百姓遷出或遷入的名冊，都在我這裡。」

「太好了。」何清道：「明天你把名冊拿給我，我要好好核對一遍。」

何令窈應了，抬頭看了一眼窗外，道：「清哥，娘這個時候要誦經了，我得去蘭廳，你們先吃吧，吃完我會遣人來收拾。」

「好說好說，你快去吧，免得去晚了娘又讓阿冬四處找你。」何清道。

何令窈朝江淺一禮，然後快步離開。

竹廳里只剩何清與江淺兩人，一陣無言後，江淺一反常態的先開口打破平靜：「明天你打算怎麼查災民的事情。」

「先對名冊，若有缺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何清答。

江淺嗯了一聲：「這辦法不錯，只是太過耗時。」

「你又別的辦法？」何清問。

江淺道：「據我所知，煉屍要用的乃是喪命不到十二時辰的屍體，我們在北古林遭遇大批活屍，一定是有人把剛剛大量喪生的災民煉成活屍為己用。」

「水患肆虐，必然有人喪命。那麼多災民留在歲律堂，你不妨先去問問有沒有人死了親友，屍體葬在何處，再去埋葬處看看屍體還在不在。若是不在，那就是有人煉屍證據確鑿，若是不在，再對名冊細細查詢也未嘗不可。」

何清聽了，驚喜道：「的確是好辦法，既省時又省力！」

「如果屍體真的在江北消失了，那就說明，是江南有人在煉屍。」末了，江淺道。

何清點頭：「你說得對，災民死在江北，屍體雖然不會走路，活屍卻可以，咱們是在江南遭遇活屍，那定然是江南有人修鍊此等歪門邪術。」

又一陣無言。

「會喝酒嗎？」何清為他斟了一杯酒，問。

很久以後，回想起那天的酒，何清重重嘆息道：「從那天開始，我才知道，酒後亂性這句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