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邊伏在地上喘氣邊艱難地往外爬。

頭髮是銀白色的，睫毛也是白的，只有瞳孔是赤紅通透的，像是凝結出來的寶石，染盡身上所有的顏色。

想來這就是原主收留的受傷的主角受了。

「不要動。」

黎羽看到他汨汨冒血的喉嚨，連忙按住他的肩膀， 然後又看見幾乎被掏空的胸膛，驚駭地愣了愣，繼而反應過來，把自己衣角撕成條條碎片，想附著草藥當成繃帶纏上去，但瘋狂湧出的血直接染紅整個布料。

里鏡痛的神志模糊，偏偏又說不出話。他的聲帶被傷到，一震動就痛。他胡亂掙扎，指甲死死扣住黎羽頸後的皮膚，像是走投無路的小獸對陌生人做出的孱弱警告，又像是垂死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黎羽不由得緩聲：「是我救了你，我不會傷害你的。」他才想到，精血融合在這軀殼裡，老鹿當時不知，但他是看了劇情的。連忙劃破手腕，撐開對方的嘴巴，將血滴到裡面去。

里鏡沒有力氣去反抗，紅色的眼珠子自下而上地望著他。那一眼飽含不信任和隱隱的殺意。待碰到丁點，渾身一震，抓住他的手腕，張大嘴探出舌尖去舔，吮吸，用牙咬。

黎羽咬牙將傷口割大一些，好讓血液流的更加順暢。

「嘶——」

有點痛。

不過那精血果然牛批，剛快要嗝屁的人舔到第一口，就一個翻身把他壓在下面，跟小狗一樣湊過來，頭髮都快糊他一臉。

迴光返照也沒這麼嚇人啊喂！喝完就昏睡過去，另一隻手還附在他的脖頸上。

血是止住了，傷口也在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恢復。算是幫著撿回一條命吧……

外面似乎有鳥獸被驚動，發出窸窣窸窣細微的聲響。

黎羽向外望去，山雪隱隱有下大的趨勢，本來就低的溫度變得更低。

凜冽的山風挾著雪花呼呼地灌入洞口，

他怕傷患冷到，就去搬木柴生了堆火。洞穴里亮堂了許多，寒意也被驅走不少。

他將外袍脫下來蓋在里鏡身上，沉睡中的人挪了挪，又鑽回到他懷裡。

有種救了幼鳥被當成媽媽的感覺。

火苗竄起發出噼里啪啦的燃燒聲，他就對著跳蕩的火舌發獃，良久聞到奇異的木材清香味。

完了，這好像是原主的寶貝靈木，外面營造武器的上好材料。黎羽心痛得恨不得拍死自己，但轉念又想，這時候外面也沒普通的幹木柴給他們燒啊。

黎羽自暴自棄地眯了一會。

有冰冰涼涼的東西碰著，睜眼才發現是頭髮。

里鏡把他整個頭顱都抱住了，髮絲就散落在他臉上。那雙緋紅的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了，眨也不眨的看他。

該不會是覺得老鹿同志的血太好吃了，現在就想吃了吧，不要啊，最後再吃也是一樣的啊！

黎羽小心翼翼地把他推開，他又纏過來張嘴咬了一口。黎羽偏頭，他只咬到了耳朵的一側。因為這個動作，好不容易纏上的繃帶又血暈染開。

「不要動了，乖一點——你看傷口又裂了。」

黎羽無奈，一摸耳朵果然流血了，但也不惱，只是按住他摸向繃帶的手，然後檢查傷口。

劍傷從前胸貫穿至後背，前面沒問題，那就是後面了。

他背上原是有道金色花紋的，那是他們一族巨大羽翼幻形的位置。複雜完整的紋路硬生生被劈斷，可見當時傷口有多麼恐怖。

黎羽將被染紅的繃帶換下來，咬著新繃帶重又纏上去。

或許是察覺到眼前這人確實沒有惡意，甚至稱得上溫柔，里鏡雙手挽住黎羽的脖子，像個樹袋熊一動不動的任由操作。他的下半身已經變回來了，赤.裸纖細的雙腿裸露在外。

黎羽怕他凍到，就把衣袍往下拉了拉試圖蓋住。他又開始亂動，黎羽不得已將他抱住，方才停歇。

黎羽的弟弟以前養了只玄風，特別喜歡人撓它的腦袋，不知道鳥妖有沒有這個共性。

猶豫了一會，還是揉了揉里鏡銀白色的髮絲。

「這裡很安全，我也不會傷害你，好好的睡一覺吧。」

近乎是哄小孩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