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離醒來的時候又是在顧杞懷裡，腦子還因為昨夜的毒發而有些不清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下意識便往顧杞懷裡蹭了蹭。

雖是深秋，顧杞卻穿了件稍厚的中衣，渾身散發著熟悉的清香，楚之離恨不得咬一口。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他合齒咬上耳後的一小塊紅色肌膚，尖齒刺破嬌嫩的屏障，舌尖嘗到帶著金屬腥味的鮮血，顧杞的血。

不知是心裡上的滿足，還是對那香氣的渴望，楚之離用力吮了吮傷口，直到顧杞倒抽一口涼氣，反手拍到他腦袋上，這才清醒了兩分。

猛然發覺自己做了什麼浪蕩事，楚之離不覺有些羞靦。可又死要面子活受罪，清了清嗓子，轉個身裝睡。「嗯…哈…困。」

顧杞被他氣笑了，也沒客氣，抬手劈向楚之離前胸那根斷了的肋骨。事實證明，毒發之後的楚宮主腦子跟不上身體快，他迅速抬臂格擋，而後神色訕訕的睜眼偷瞄了下顧杞。「那什麼……總有些幻覺，也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你別在意哈。」

楚之離說得半真半假。毒發後的確會產生幻覺，頭痛欲裂。可是模模糊糊還是有些記憶的。昨夜顧杞哄騙著他喝了藥，又把瘋瘋癲癲的自己摟在懷裡安撫。其實楚之離還是記得些許……更不要說今天早上，他完全是一時恍惚，覺得美人在懷就該好好疼愛。更不要說顧杞還香的很。

「是何種幻覺，跟我說說。不會只有滿滿春意吧？」顧杞卻認真了起來，盤算著楚之離的病症，想著要不要斟酌用藥。

……楚之離聽得直頭疼，當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自己害自己了。他不過剛對顧杞有了那麼一點點心思，真真就是一點點，天地可鑒。偏偏這時候毒發……嘖，怎麼上次是胡亂砍人，這次就上下其手了。楚之離暗自懊惱，跟顧杞打一架也比調戲他好得多。

「嗯？」顧杞好半天沒聽到他說話，轉頭疑惑的看了下。

楚之離趕忙拉回亂飛的思緒，稍微回憶了下。「我第一次是覺得自己殺了人，我摔了個茶盞，用那瓷片使了個花影刀的巧勁兒，便把綠英給殺了。可我醒來時，綠英說我只是摔了個茶盞，便開始狂魔亂舞，胡言亂語。」

顧杞皺眉。「昨夜我進來的時候，你也握著彎刀想要殺我。姑且預計這毒會讓人產生殺戮的慾望，毒入骨越久，後果便越是不可估量。」顧杞思忖片刻，「武林大會後，先不要回青衣庄，我們順路去趟蓬萊洲，拜訪一下醫仙。」

「醫仙？」楚之離挑眉，「十幾年沒有過蹤影，你卻知道在哪？」

顧杞面不改色，推了推身側的楚之離。「我知道。該起床了，去洗漱。一會瀝王要找來了。」

楚之離見顧杞迴避也不再追問，卻有些犯懶不想動，仰躺在床上背對著里側的顧杞。「再躺會兒，不著急。你不是一貫有起床氣？今天怎麼這麼積極。」

「丁乙回了我的信號，今日我得到城中醫館與他匯合。暫時讓他暗中跟著，必要時再出面。」顧杞一向會把握人心，該說的事從不隱瞞，也不模稜兩可的試探。

楚之離覺得他多少還是信任自己，只是有苦難言。他想了想，又轉過身來和顧杞面對面。「我一直覺得丁乙這個名字有點太隨意，可是又莫名其妙的熟悉。——萬事通不會跟你有點關係吧？」

「萬事通」從前不過是個名頭，聽說是由某個村子裡的天才舉人，不出門乃至天下事而來。演變至今，已經成了個江湖裡頗具規模的情報組織機構，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來打聽，萬事通拿錢辦事，知道的直接說，不知道的也包打聽。聽說當家做主人名叫丁乙，賤名好養活。

顧杞點頭。「丁乙出面做的，明面上與我沒什麼關係。」

楚之離心下大駭。

一來，自從兩人在懸崖莫名其妙有了一遭過命的交情，顧杞便幾乎對他知無不言，能說的全都明明白白的交代。二來，顧杞早就混成了青衣庄的莊主，卻偏偏要自己在外面整個什麼萬事通。按照萬事通的發展，他恐怕十幾歲的時候就在籌謀——他是要打聽什麼？楚之離不信顧杞只是心血來潮建個情報樓子，顧杞這人看似溫和有禮，實際心狠手辣，不達目的不罷休，連命都能豁得出。

楚之離斟酌片刻，還是沒有問出口。顧杞身上的秘密太多，他怕兩人小心維繫的平衡就此破裂，短時間內，楚之離做不到跟顧杞兵戎相見。不是打不過，卻是暗生的一絲情愫，讓他根本下不去手。

「我陪你吧。」楚之離終於肯坐起身，「我需要一把蕭。靡靡瀟湘需得用我自己特製的蕭來做，可情況不允許，去買一把也能撐上一會。」楚之離猶豫了一下，覺得兩人都已經是睡過的關係了，幫個忙應該不算什麼，「要是行的話，能不能麻煩丁乙給鍾離宮的人帶個信。」

「這是自然。」顧杞起床凈臉，又端了茶水來給楚之離漱口，「這快兩個多月，你都沒聯繫過鍾離宮？」

楚之離無奈。「這破地方離鍾離宮的大本營太遠了，我只與師弟竹柚有過一套暗語，誰也想不到還有借屍還魂這套把戲，身上根本連個信號標都沒有。」

外面扣了幾聲敲門聲，緊接著便是林笪邈尚且帶著幾分沙啞的哈欠聲，「起來了沒，吃了東西去一趟武器店，咱們挑幾把順手的。」

楚之離嘩啦一下拉開門，顧杞衣襟尚未整好，不願出門，楚之離倒是大大咧咧的敞著懷，自從暴露了身份他就徹底放飛自我，恐怕沒幾天李大公子的形象就全無了。「我跟顧杞去挑把蕭，一會跟你們在武器店匯合。哎，遇到好刀了就給哥哥留意著。」

林笪邈稍有點失望，他看武器的水準可遠不及楚之離，但反正身邊跟著個宛清，到也不算太孤單。「成，那你出來了，就往東街鐵匠鋪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