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杞一把撈起地上零碎的暗器，隨即向上指了下，示意楚之離翻到外面去說。楚之離把兩個大個子都踹到床底下，那位矮小的則丟進衣櫃。隨手鋪整床褥，又拉下帷幔，這才跟著顧杞一塊兒從窗戶翻了出去。

「走吧。」顧杞俯身拍拍衣擺，左手拎著包袱，右手下意識去牽楚之離。楚之離愣了下身，在身上擦了擦手，這才去牽顧杞。

「不見林執？」

「不見。」顧杞好像心情很好，他彎唇笑笑，把楚之離閃得心臟撲騰撲騰直跳。「我們連夜去山腳下，爭取一早就跟瀝王匯合。」

楚之離自然沒意見，這種決策性的提議他一向聽顧杞的，從來沒有過失誤。

……可凡是人都有意外，顧杞剛轉過街角，突然回身將楚之離護在身後，飛騰而起一腳踹在陰影處藏著的人。

楚之離反應迅速，他抬手將顧杞攬在懷中，收攏手臂借了他一力，只聽那人悶哼一聲，緊接著便是噼里啪啦的刀光劍影。楚之離被晃得眯了下眸子，月光映得十幾柄刀劍反光，叫楚之離根本看不清對面站了多少個人。

「呵呵。」林執拄了跟木拐杖，腿腳顯然還不太利索，他陰冷著一張臉，因為背光而晦暗不明。「就你們會聲東擊西？就你們知道分而治之？」林執的目光在顧杞與楚之離面前來回掃過。「好啊，好。青衣庄莊主，竟與魔教廝混在一起。真是不知廉恥！」

楚之離自知今夜定有一場惡戰，根本藏不住身份，卻沒想到林執開口便向顧杞開炮，頓時不悅。「他不知我身份，話可不要亂說。」

林執又笑了一聲，冷冷的嗤笑里夾雜著些古怪的調笑意味，「那他現在知道了，我讓他過來，他肯？」

顧杞借著寬大衣袖牽著楚之離的手，聽到林執之言，楚之離本想掙開，卻被顧杞加大了力氣緊緊攥在掌心。

「是他師父叫他尋我回青衣庄的。」楚之離自己名聲壞的很，卻頭一次不想沾染什麼人。顧杞雖不是飄飄謫仙，可也是他揣在心裡喜歡的小竹子精，怎麼讓人糟蹋。「他……」

「不肯。」顧杞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什麼？」楚之離一時茫然，沒反應過來。林執卻是大笑了起來，似乎終於找到了個可以大肆懲戒顧杞的借口。

「不肯。」顧杞又重複了一次，卻是微微垂首，看向楚之離的眼睛。「林執，你我必有一戰，何必多言。」

「甚是有理！」林執突然拔劍，飛似的騰身而起，刺向顧杞的眼睛，「今夜老夫就替天行道，殺了你們這對違背天理的苟合之人。」

林執動作快，楚之離的花影刀更快，他抬臂替顧杞拂去近在咫尺的劍芒，反手挽了個刀花削下林執手腕上的一塊肉來。

巷子里林影攢動，十幾個武林弟子家的精英皆面向楚之離而來，身著黑衣，如幻似影。顧杞卻不同，他那一身淺藍色的衣裳著實亮眼，青衣長劍泛著月光，濺了幾滴鮮血落在衣擺。楚之離突然走了下神，便被林執一劍劃破了肩膀。他一人應付近十人，還有個武功深不可測的林執在側，很快落了下風。

顧杞那邊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徒徒硬撐。兩人早預料到打一鳥換一林子這招不長久，終有血戰，卻沒想到會是這樣多的人。兩人隔著萬千刀劍遙遙相望了一眼，顧杞卻突然勾了勾唇角，沖他露出個笑容來。

楚之離頓時一驚，果然見顧杞突然丟下了長劍，青衣劍噹啷一聲孤零零的留在原地。他步伐詭異，如影似的穿過每個人，踏雲掌軟綿無力，推著人的穴脈直衝丹田。

楚之離嚇了一跳，暗罵顧杞不要命了！一個人牽制十幾個！不死也去半條命。

他只猶豫了一瞬間，人卻立馬抽身而去，踏著幾節房檐落在不遠處的矮房頂。一大半人被顧杞近身，踏雲掌用於點穴，酥麻軟筋，一時讓人動彈不得。林執卻沒那麼容易上當，執劍幾次刺中顧杞的肩腹，不肯讓他近身。

悠悠簫聲忽起，一時鳳簫聲動，玉壺光轉。林執的腦子嗡了一聲，頓時被顧杞一掌拍到胸口，嘔出一大口血來。

楚之離的簫聲忽轉高昂，顧杞亦是皺了眉，伸手捂住耳畔。那簫聲氣寒西北，一眾武林弟子都痛不欲生的蹲下，尖叫著捂住耳朵。林執還算清醒，伸指兩下封住自己的聽覺，而後暗自咬牙。竟忘了楚之離那妖魔似的武功！靡靡瀟湘，能使人昏睡不止，意識渙散，亦能調動全身氣力，控制不好便是筋脈盡斷。他自己不肯吃虧，拼了老命也要衝上前去，硬是往顧杞肩上又打了一拳。

楚之離自己也撐不了太久，見到顧杞整個人被打得連連後退，立刻停了簫聲，將黑蕭別在腰帶上，飛身而下踹飛追上來的林執，一把拎起顧杞就跑。見好就收！楚之離暗自警醒自己，他冒了一身冷汗，將半昏半睡的顧杞摟緊在懷。

「別睡，顧杞。離哥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