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中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劍聖，但這種傳奇一般的人物，口口相傳，也就失了真，根本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而這本劍譜便是傳說之一。

鍾武展在楚之離的小時候也跟他講過這本劍譜的故事，但這個故事的前提是「呦呵，劍聖那怪男人是我鐵子啊！」鍾武展如是說到。

他操著一口東北口音，正喝了一壺燒刀子，就著大盤切好的牛肉舒舒坦坦的靠在鍾離宮後院的大石頭上。

「劍聖跟我歲數差不多，我倆一起喝過幾次酒。要說怎麼碰上的吧……嘖，算是打架吧。」鍾武展眯著眼又喝了一大口，他從小生在極寒的北方，烈酒又是江湖人最喜歡的禦寒方式，因此喝酒成了不少佳話。「我剛見到那孫子的時候吧，他奇怪的很，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南方那邊兒過來的小白臉——偏偏根骨奇佳，自練了一套稀奇古怪沒什麼章法的劍術。嗨，再我看來，就是漏洞百出，哪兒哪兒都能攻。也就是他反應快，我抓了漏洞，他又能給填上。嘖，這套劍術吧，也就他自己能練，根本傳不下來——也是，他也沒什麼傳人。」

「後來吧…這不一來二去就熟了麼，每次給他找漏洞，竟然把他的這亂劍法硬生生的給修好了。」鍾武展琢磨了一下，「不行，一般人還是練不成，蹊蹺得很。但這貨討老婆了。」鍾武展又吃了兩口牛肉，呸了一聲。「那孫子陰鬱又沉悶，半點意思都沒有，成天就知道耍劍。就這樣還能討老婆，老子竟然沒老婆，就白撿你這麼個小玩意，不知道給誰養的。」

楚之離也不嫌棄，白了他一眼，又偷偷搶肉吃。

鍾武展給他斟了杯酒，覺得從小培養酒量這句話簡直不能更對了。他接著說，「當然，這些江湖人都不知道。他實在海灘邊兒替倒鹽的殺了一群倭寇才出名的。一群啊，栗子！你能想像麼，倭人那劍道也不是蓋的，賊牛。老子過去可能也打不過，那怪咖硬生生收拾了一群人，一戰成名。從此被封為劍聖。」

「後來呢？」楚之離被酒辣到胃裡，眼淚逸出來些，還被鍾武展嘲笑了一番。

「哪有後來。」鍾武展潑了杯酒到地上，「後來死了唄。人越出名越容易有殺身之禍，有人覬覦他的劍譜，跟蹤了他幾個月，最後搶了孩子，殺了他老婆。逼著他把劍譜給交出來。」

楚之離震驚的張大了嘴，「他交出來了？」

「沒吧。」鍾武展撓撓頭，「要是我我就殺過去打一架。」

楚之離又皺眉，「什麼要是你要是我的，你不會是編的吧——你怎麼知道他被搶孩子殺老婆的。」

鍾武展嘿了一聲，又往他嘴裡塞牛肉，「聽著可就得了，瞎白活什麼呢。」

時隔這麼多年，這本劍譜竟然再一次橫空出世，楚之離覺得有些恍惚。鍾武展零零碎碎講了不少「劍聖的故事」，可是真真假假，他又記得不太清楚。……難不成鍾老頭還真就認識？

不論如何，場上已是一片嘩然，黑龍閣放出話來，如果沒有個交代，自然也無法收場。

林盛暨率先起身迎戰。「那老夫先來一試。」

與林盛暨相對的是峨眉掌門，一位硬挺黑瘦的長鬍子老頭。楚之離一看就是白猿拳法練得太多太頻繁，硬是讓太陽曬黑了。可能成天吊在樹上，所以雙臂又長又有力，這功夫他也練過幾天，因為實在太過不文雅，他幹脆就罷學了。甚至還試圖強行把自己生活里那點猿式痕跡給消除。

而林盛暨卻是得了張真人真傳，雖說他也去了拂塵，兩者皆是空手上陣，可形意拳與太極功夫都是武當珍寶。

兩者旗鼓相當，他看不出誰會贏。他私心裡不想讓疑似劍聖的東西落到峨眉手中，可林盛暨昨晚剛惹了他，現在也一樣被他劃進仇人名單里。

「想要就去比試。」顧杞突然開口，熱氣撲在他耳畔，楚之離腿一軟。

「什麼？」

「想要就去搶。」顧杞認真說，「我覺得你想要，你不想比的話，我替你搶。」

場中已經打開，兩位幾乎是武林中的頂尖人士，真氣盪出一圈，圍在練武場四周的小弟子被波及，有幾個甚至彈飛在地。

林盛暨暫時處於下風，他靈活躲避著長拳的襲擊，卻始終無法近身。楚之離看來，他卻是在韜光養晦，一避鋒芒，消耗峨眉掌門的內力與體力。果然他突然伸手以內力逼出掌風，掌心迎著長拳而上，頓時發出震天聲響。峨眉掌門被激得後退一步，林盛暨迅速抓住了空擋，上前一步，揮轉手臂，掌擊二節打在峨眉掌門的小腹上。

這一掌只收了半分力氣，峨眉掌門頓時嘔出一口鮮血，還不得不客套兩句，「林真人果然名不虛傳。」

要說這全場能與武當一戰的，大約只有少林的高僧，曾手刃楚之離的那位慧光大師。可少林中無人用劍，自然對劍法也就沒什麼興趣，此時純屬來看個熱鬧。

正當黑龍閣準備當場將劍譜謄抄給林盛暨時，楚之離突然縱身躍下高台，翻上了練武場，向林盛暨拱手。「林掌門，受教了。」

林盛暨當場變了臉色，鐵青著一張臉，憤然開口。「楚宮主，我們門派里比試一番，與鍾離宮怕是無關吧？」

楚之離一笑，「林掌門這話說的，黑掌門剛剛說的可是『在座之人』，可沒有特指六大門派。黑掌門——你說是不是啊。」

其實大家都知道，沒人爭得過六大派，黑龍閣閣主自然也就沒惹是非，像模像樣的說了一句，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不得罪。誰也不知道楚之離能這時候跳出來。

「他算青衣庄的。」顧杞突然起身，也跟著躍下了高台。他緩步走向了比武台，而後轉向台上四周的各派觀眾。「楚之離，代表我青衣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