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鐵三是位能人，他曾在宛夫人陪嫁下的莊子做工——做的便是那鐵匠活計。宛夫人一屆女流，打得自然也都是些首飾器皿。鐵三本來就該這麼平靜的過一輩子，卻因著當時宛夫人的兒子魯王被人追殺，一路躲進了鐵三做工的莊子。鐵三看著五大三粗，沒想到還是個有勇有謀的，不僅將魯王藏得嚴嚴實實，還順手替他打了把趁手的武器——也就是當今聖上藏在皇宮裡的尚武劍。

自此之後，鐵三一戰成名，他不僅面見皇上，還被魯王招為勇士。他自己在盛京開了家鐵匠鋪，那叫一個門庭若市。可就在那時的皇上病逝後不久，鐵三突然關了鐵匠鋪，一瞬間在盛京消失匿跡了——而接手這家鐵匠鋪的，便是盛京鐵記金銀庄。

顧杞一路娓娓道來，講故事似的把這鐵三的種種事跡都講了個明白。楚之離越聽越覺著不對勁，這不應該是皇家機密麼？怎麼著，萬事通連這種事都能打聽清楚？

顧杞哭笑不得，「萬事通想打聽，也能打聽的清楚。但總歸出力不討好，還容易惹事上身。」

楚之離瞪他一眼，「難不成顧莊主皇宮裡頭也有人脈？」

「你傻了。」顧杞點點楚之離的眉心，「我有人，你自然也有得。溫兄好歹也做了太子謀士，憑他的本事，這點往事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楚之離恍然，不禁感嘆顧杞怎樣在一片溺海中還能苟且偷生，組了萬事通，偷偷為脫離青衣莊周旋。這等馭人之術，恐怕他自己也不及。

「拆信吧。」兩人步行回家，此刻已經坐在了堂屋裡。顧杞笑眯眯的吻了下他的臉頰，「不知有多少人等著你破解這書信的秘密，你可快些，不要叫他們久等了。」

楚之離早早便開始做了心理準備，知道這信多半是講他師父的往事。他撕開密封的信夾，臨到關頭，幾次上手，都還是沒能狠下心來把信給展開。「顧杞，你幫我念吧。」

「好。」顧杞沒猶豫，也沒怪他臨到關頭的退縮，一手將人摟進懷裡，另一手展信。

「齊兄，展信佳，

相識十餘載，你我已成知己。許多話小弟不知如何講，千萬句感恩之言，盡在肺腑，無以為報。

你要的東西，我已尋來，且放在你我熟識之地。待到青山盡毀，不得了斷時，在下玄月的佛光里拜上三拜，自會有人與你答案的。」

楚之離聽了這短短的幾句話，眼神晦暗不明，他隔了好一會才問，「落款是什麼？」

「一個梅字。」顧杞問，「可是鍾前輩的字，或是號？」

「都不是。」顧杞伸手從懷裡掏出那幾枚梅花鏢，拿在手中把玩了好一會，悠悠嘆了口氣。「過兩日就出發吧。」

「這麼塊就解了？」顧杞輕笑了聲問道。

楚之離懶得跟他嘴炮，「你不也是？」

「不是。」顧杞難得否認，「一知半解罷了。」

「也是。」楚之離點頭，「你和我師父不熟，知道的少，能猜到那一半，靠的全是聰明。」

顧杞挑眉，垂首咬了下他的耳垂。「多謝夫人誇獎？」

「去你的。」楚之離伸手拍了下顧杞的頭。

顧杞安靜了片刻，突然便接起話頭，開始解釋起那書信來，「這信，大約是寫個齊信的——想不到，他倆不僅是舊識，關係還曾經這麼好。青山盡毀，其重落在一個山字，玄月彎彎，若是朝下，那便成眉。這句話應當是在說峨眉山。」

「嗯。」楚之離應了一聲，峨眉是鍾武展將他撿回去的地方，想不到層層相扣，鍾武展去的那一趟峨眉，竟然也是有背後緣由的。

「佛光三拜我可就不懂了。」顧杞嘆了口氣，「夫人什麼都不與我講，全憑為夫一個人亂猜。這峨眉不信佛，又無廟，這話怎麼看怎麼都像不入流的玄學。」顧杞挑了挑眉，楚之離自然也感受到房頂上的樑上公子，他大咧咧往顧杞懷裡一躺，信口開河。

「哎，我師父曾經在峨眉禁地里埋了個佛像。這話是要把佛像對著月光揮三下，那佛像底下受了光，機關便會自動彈開，裡頭的東西也就取出來了。」他又伸手拽了下顧杞的領子，「說不定裡面裝著我師父給我準備的聘禮——要是知道東西最後都落在你這傢伙手裡，他老人家說不定得從土裡蹦出來給你三掌。」

顧杞強忍著笑去吻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一時又愛又恨，只想吃幹抹凈，再不讓別人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