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段離宣與劉麗緩步走入御花園。

早晨的空氣清涼舒爽，夾雜著百花的芬芳與綠草的清香。

劉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好聞。」在城市裡可是絕對聞不到的。

「王妃若是覺得屋中憋悶，可讓芙蓉陪著到花園裡走走。」

「我可以出府嗎？」既然來了，不逛逛逛吃吃吃買買買，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只要王妃身子大好了，自然是可以的。」

「已經好了，特別好。」劉麗抓著他的袖子滿臉地討好。

「回府後本王會安排。」

「謝謝。」

朝露就在前方不遠處，劉麗反而把段離宣推到了假山後面，並囑咐身後跟著的宮女們也不要露了行蹤。

「做什麼？」

劉麗探頭看了看，人還沒來。

「昨天有兩個人提起皇後喜歡朝露，還說要準備什麼，我猜是想弄什麼花樣討好皇後。如果咱們出現，那人可能就不好意思了，所以就躲在這裡看看熱鬧。」

「知道是什麼人嗎？」

「不知道……來了。」

段離宣看到走過來的人，皺眉說：「如果是她，肯定不是為了討好皇後。」

「她是什麼人？」

「惠妃，太後的親侄女，深得太後喜愛，已經懷有四個月的身孕。因是男胎，如果順利誕下便是皇上的長子，有太後撐腰，吃喝排場已經與皇後比肩。」

「不是討好就是要害人，可她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何必還要再動歪腦筋？」

「皇後也已懷胎兩月有餘，如果也是男孩，皇上對皇後情深意切，恐怕會拋卻長幼有序的祖訓而立皇後之子為太子。」

「長子卻當不成太子，換了誰都咽不下這口氣，要不要去告訴皇後？」

「無憑無據，鬧到太後那裡定會被治大不敬之罪。」

「那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地看她害死皇後？」劉麗急得直跳腳。

「她沒有那個膽子謀害，最大的可能性是誣陷，咱們在這裡看著，問責的時候做個證人，皇後也就會轉危為安了。」

劉麗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不再緊張，安心地躲在假山後面靜觀事態發展。

「娘娘，差不多了。」惠妃的丫鬟遞上來一個瓷瓶。

「成敗在此一舉。」惠妃打開瓷瓶上的塞子，仰頭把裡面的東西都倒進嘴裡。

丫鬟接過瓷瓶放到地上，搬起石頭將瓷瓶打碎，用腳把碎片掃進了旁邊的草叢：「奴婢一會兒叫人來收拾。」

湖對岸，皇後在宮女的攙扶下，緩步走上石橋。

待一行人走到石橋最高處時，惠妃三兩步便邁了上去：「給皇後請安。」

「你已懷有身孕，莫要走得如此急，以免傷了胎兒。」

「惠兒想著要快些給皇後請安，便著急了。昨夜下了小雨，橋上不免濕滑，皇後要當心呢。」說著就扶住了皇後的另一隻手。

劉麗看了看腳下，青石路面非常幹燥，真會信口開河。

皇後不願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將手往旁邊一擺，沒有被她碰到。

「哎呀，皇後……」惠妃見皇後收手，假裝站立不穩，扶著肚子往她身上栽倒。

皇後怕她真的摔倒傷了孩子，來不及細想便出手扶住。

「皇後，不要推……」惠妃扯著嗓子大喊一聲，身子往後一倒，竟從石橋上滾了下去。

劉麗站的地方角度正好，惠妃如何在皇後還沒碰到自己時反握住皇後的手腕，又是如何拉著皇後的手推向自己，以及右腳故意後撤踩到台階邊緣，使得自己重心不穩摔倒，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早就知道惠妃是要陷害皇後，但是看到她真的摔倒也是吃了一驚。這是得有多疼，也不怕摔斷了脖子，而且還懷著孩子，傷敵一千自毀八百，這也太傻了吧。

惠妃趴在地上大哭大叫，丫鬟上前扶著她靠坐起來，更是極為震驚地大喊：「娘娘，你流血了。」

皇後見她的裙子被紅色沾染了大半，立刻吩咐快去找太醫。

惠妃更是哭得驚天動地：「皇後為何害惠兒……惠兒的孩子沒了……」

「段離宣，她……她不是真的沒了孩子吧？」

劉麗太過震驚，以致於直呼了王爺的名諱，一幹宮女嚇得全都低了頭。

段離宣倒是沒有在意：「看樣子應該是的。」

「可是為什麼呀？用自己的孩子去陷害皇後，她是傻了嗎？」

段離宣握住她的手說：「你先冷靜一下。」

裴靈兒也被嚇住，兩個人同時心驚，身體抖得不受控制，心臟更是跳得要喘不過氣來。

「冷靜……冷靜……」劉麗大口地呼吸著，即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寬慰裴靈兒。

過了好一會兒，裴靈兒終於鎮定了下來。

「沒事了……沒事了。」劉麗看太醫已經到了，惠妃被移進旁邊的院子，皇後也跟去了，「要不是有咱們在這兒看著，皇後有幾張嘴也說不清了，你快去向皇上說明真相。」

「惠妃的孩子沒了，太後肯定不會輕易放過皇後，只有本王的證言是不夠的。來人，去草叢裡把打碎的瓶子找出來。」

「是，王爺。」有宮女過去翻找了一陣，把瓷瓶碎片用帕子托著呈了上來。

劉麗指著脆片上黑乎乎的液體說 ：「惠妃喝的就是這個，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段離宣看到皇上和太後一起進了院子，對劉麗說：「本王去向太醫院求證，王妃進去向皇上和太後說明情況。記住，萬不可說昨天就看到惠妃密謀，只需說是本王為了帶你參觀御花園，特意選了偏僻路徑，這才沒有被惠妃看到。」

「好。」

段離宣又囑咐道：「一定要保證只是闡述事實，不要帶入任何私人感情，只說看到惠妃自己摔倒，別的什麼也不要多說。切記不可頂撞太後，不要忘了自謙。」

「自謙？我也要說自己是奴家？」劉麗還真說不出口。

段離宣莫名地看了她一瞬，隨即說：「臣妾或靈兒均可。」

「好。」看他還是不放心的樣子，舉起三根手指發誓說，「我保證不會惹麻煩，你一定要相信我。」

段離宣笑說：「本王信你。」這才帶人走了。

劉麗聽了通傳走入房間，惠妃躺在床上哭嚎，皇後跪在地上滿面淚痕，太後一臉怒容，皇上焦急萬分。

「靈兒參見皇上、太後、皇後。」

「起來吧。」皇上說，「皇後約了你今日賞花，怎麼沒見著你？」

皇上也希望我能當個證人，相信我，沒錯的。

「回皇上的話，王爺知道靈兒愛御花園的美景，就帶著靈兒在園子里轉了轉。因為走的是僻靜小路，故而沒有被皇後看見。不過靈兒倒是看到了皇後，惠妃向皇後請安，腳步不穩摔落橋下。」

「你是說惠妃自己摔倒的？」太後一雙美目射出凌厲的光。

「是的，靈兒看得真切，惠妃後撤半步踩空台階，所以摔倒。」

皇上喜形於色：「母後，如此看來真的不是晏熙的過錯。她也有了孩兒，不宜久跪。」

「皇上的意思是，惠妃陷害皇後不成，反把自己的孩子搭了進去？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惠妃大哭著說：「惠兒失子，還要被皇後與王妃合夥污衊，皇上，太後，請賜惠兒一死以表清白。」

太後說：「你莫要胡思亂想，只需休養身體，哀家會為你做主。」

「謝太後相信惠兒。」

「裴靈兒，哀家在王爺大婚之日見過你一面，怯懦膽小，話都說不清楚，怎麼今天竟如此伶牙俐齒。是不是王爺叫你這樣說的？」

最後一句話的音量陡然提升，裴靈兒全身癱軟瑟瑟發抖，連帶的劉麗也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太後……」

劉麗的聲音顫抖，在場的人都以為她是嚇的，其實是疼的，地面也太硬了。

「太後息怒，靈兒出身平民，初到京城入得王府，唯恐說錯或做錯被他人恥笑，因此極為懼怕。

「可是王爺待靈兒寵愛有加，夫妻恩愛，靈兒有了王爺愛護，又習慣了王府的生活，自然也就不再膽小。」

「是嗎？」太後冷哼一聲，「宮中之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回去吧。」

「太後，請恕靈兒斗膽。王爺是皇上胞弟，是太後的孩兒，靈兒是王爺正妻，便是皇上的弟媳、太後的兒媳，應是算不上外人的。

「皇後是皇上的妻子，也就是靈兒的嫂子，避免嫂子被旁人誣陷，為嫂子恢復名譽，是靈兒份內的事。」

「攀關係攀到哀家頭上來了，還真是膽大包天，來呀，掌嘴二十，看她還敢不敢妄稱是哀家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