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小說: 重生之每天都想表白 作者:老古董V 字數:2228 更新時間:2019-04-26 09:19:24
肖越打一靠近這片區域就緊張地捏拳了。他也自認為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不管遇見什麼都不能流露半點心痛的情緒。
他要他的若竹開開心心地迎接他,然後聽他的話,跟他一起回家。
可是若竹的狀態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那個躺在床上虛弱昏睡的人,真的是當初那個一舉一動都充滿活力的少年嗎?
肖越在心底嘆息,這個想法太可笑了。連他自己都是27歲的青年人,又怎麼能要求愛人仍是少年。
若竹聽見門口的響動,努力睜開眼來。
黑色西裝堵了滿門,他微微一愣,視線上抬,才瞧見那一張眉目深邃的臉。
肖越仍是那樣強壯的體格,,一步一步走來像是大軍壓陣,若竹完全亂了陣腳,掙扎著起身:「越…越越……」
「別動,」肖越輕輕把人扶靠在胸膛,聲音溫柔如水,「你生病了?」
若竹只怔愣著看他,鐵架床本就吱呀,肖越著一百多斤壓下來更吱呀不停,他坐定了,生生把鐵架床壓穩。窄小的空間。若竹的眸子里漸漸泛起水汽——
「越越,真的是你麼?」
「是我。」
眼淚就這樣順著削尖的下巴滑下來。消瘦的人兒,身子單薄如羽毛飄飄,肩膀的骨頭都快戳著肖越。肖越更加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凝望著他。
「我沒想到你會來。」若竹抿嘴,真心的笑,「早知道你來,我就把家裡收拾好一點了。」
十多平米的房子,是他生活五年的家。
肖越走進來的時候,幾乎靠的是直覺。所謂的小區,所謂的樓房數,所謂的門牌號,在這一片雜亂無章的區域里通通不作數。都是十幾平米的空間,門挨著門,又背光,眼前昏暗鼻尖潮濕,走廊不知道瀰漫著什麼味道,腳下踩的也黏黏膩膩,肖越堅信唯有踏進這一扇小門,他的全身心才從垃圾場正式逃脫。
可是若竹在這裡真的住了五年,這個小空間也被他打理得像模像樣。
肖越知道以若竹的性子,剛見面就要帶他走,他肯定是不願意的。所以細細詢問他這些年怎麼過的。若竹起初還不願說,見他要生氣了,才避重就輕地說起自己身體不好,打些零碎的小工,維持基本的生活。
肖越環視一圈房間,目光又回來。
若竹知道瞞不過去了。
都進家門了怎麼可能瞞得過去。
若竹除了畫畫什麼都不會。大學剛畢業,父母就意外去世,保險賠了不少,只是被他盡數捐出去了。房子給姨婆了。他走得倒是灑灑脫脫。
比肖越還要灑脫。
第一年憑藉美術專業去設計工作室,發現工作室的設計並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不呆了。連換好幾家都是,索性就不入這行。第二年借錢合夥開培訓班,好不容易拉攏來學生,自己一心一意教學,沒有一個月合夥人卻捲款跑了。搞得若竹還背負債務,做了一年多餐廳服務員,跑堂還洗碗,手指在數九寒天的水裡泡到發腫生瘡,帶著手套也無濟於事,還被客人刁難。做過服務員是再也不想做服務員了,第三年去應聘一些工廠,流水線作業,一站就是十二個鐘。苦一點累一點倒沒事,工資可觀。那段時間他甚至在物色新的住處。結果工廠倒閉了,做六個月卻才拿了三個月工資的若竹默默把換住處的念頭掐掉。
長時間的站立讓若竹很是吃不消,再加上一直住在潮濕的地方,若竹的雙膝都有輕微關節炎。換工作換坐著的,依然流水線,做了半年腰椎頸椎都常常痛得他直不起身,尤其是雙手,每次下活,手指有傷手腕無力,他拿不起畫筆,擔心手真的出問題,他不得不放棄流水線工作。
他又回頭接一些畫插畫的小活,很難,大觸到處都是,畫得他也不爽快,他擅長的是山水畫,人家要求往往是人物畫。何況高質量熬個幾天幾夜也就拿個百來塊錢,小活計不夠吃飯大活兒輪不到你。幹不了重活做不了流水線不去服務行業,身體底子虛,半月一感冒一月一發燒,想去公司做個小文案什麼的,卻總是因為身體不好請病假,偶爾完成不了工作,公司也不願意留。吃藥打吊瓶是家常便飯,偏偏又愛做慈善,沒錢就出力,花時間去敬老院孤兒院流浪動物收留所。這一年多他也沒怎麼找工作,哪兒有臨時工他就去做一點。
若竹自覺過得不差,又不是吃不飽穿不暖,只是肖越來的時候他剛退燒顯得虛弱些而已。要不是每次頭疼都要了命似的,他也不至於每次都要暫停工作請假休息。
肖越聽完,良久之後,才輕輕「嗯」一聲。
若竹說這片區域之前環境沒有這麼差的,是其他地方房價越來越高,襯托這裡越來越像貧民窟,住進來的人都是為生存而不是生活,所以環境才變成這樣的。還有他不搬不是因為沒錢,有錢的,只是把大多數工資用來買好的顏料。畫畫的東西他是半分質量都不減的。照著以前用慣的牌子買,就花錢比較多。他還攢有幾千塊。然後住慣了這裡,房子也還挺好,就不想搬走。房間里四壁都是壁紙,,腳下踩的是地板革。雖然都用久用舊了磨損有點厲害,他還是覺得挺好的。
肖越不知道幾千塊錢能做什麼。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擁抱得他更緊。
若竹問他過的怎麼樣,肖越看著他認真地說:「非常不好。」
想念他。日日夜夜,晝夜不休地想念他,快要發瘋一樣的想念他。如果知道他過得這樣不好,他是死了也要變成鬼魂早早飄回來陪伴他的。偏偏他不知道。家裡人是何等的狠心,揚言他不達到他們的目標,他們就要把若竹——他們都知道他愛著若竹——把若竹逼死。如此將他趕到絕路上,才囚了他五年,做他們賺錢的奴隸。
若竹果然輕聲笑:「肖大少爺的生活水準難道會比我的還要低麽?」可是他都知道的。若說思念,他何嘗不是靠著思念,一天一天撐下來。
他在捐獻遺產、過戶房子的時候,也簽了遺體捐獻協議書,他完全把自己的後事安排妥當了,不然怎麼這樣灑脫。
可是他還沒爬上天台,就被當時跑出來的肖越抱住,說等他回來。若竹不知道要等多久,也就這樣等著了。
還好肖越沒把他忘記。他想像著若是再見面肖越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他就選擇一種屍體能保留完整的死法,好讓自己的遺體發揮更大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