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渴麽，我給你倒水。」若竹說著就要起身，肖越把人抱緊了，下巴放在他的肩窩，柔聲說：「別動，讓我抱抱。」若竹不動了，他的呼吸在耳畔，多大的慰藉啊。

不知過了多久，肖越才說：「跟我回家，好麼？」

若竹剛才紛雜的思緒也在想這個。跟他回家不是最好的選擇，他混得這樣差勁，肖越卻仍舊是天之驕子，兩人的身份已經不是之前的談戀愛那樣平等的學長學弟關係。如果他的父母還在，他也應當是有底氣談戀愛的。

可不跟他回家，這樣的戀愛怎麼談？哪有男朋友眼睜睜看著男朋友混成這樣兒。

若竹只後悔自己這麼久以來對生活都沒什麼要求，若是他不以死亡為目的，恐怕現在過的還好一些。

「我能不能，考慮一下……」若竹細聲說。

「那在你考慮好之前，我和你住在這裡。」

「……越越……」

「我這幾天不上班，好好陪你。」

肖越非常認真，若竹更難為情：「我這裡，住不下……」

「我睡床上，你睡我身上。」

「……」

肖越起身，鐵架床吱呀一聲。若竹聽見他打電話，讓人送衣物和生活用具來。心中不知是甜蜜還是苦澀。

肖越讓人拿了幾件襯衫褲子，若竹坐在床沿看他打量室內哪裡可以放東西，默默把自己的衣櫃拉開：「這裡。」算是接納男朋友了。肖越讓人送餐來，解決晚餐問題。洗澡在公共浴室，若竹教他開熱水的時候，萬分尷尬：「這裡的味道是有點不好，你快些洗，其他人也要用的。」

「那你呢？」

「啊？我，我晚點洗。」

「現在很晚。」肖越把人一攬，另一隻手把他的T恤掀了。若竹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久違的肌膚相親的感覺讓他喜悅又難堪——自己的身體太瘦了，骨頭都若隱若現，實在不美觀。而肖越身材高大肌肉緊實，對比起來……

浴室空間本就不算大，容納兩個成年男子更是顯得逼仄，肖越還一直攬他靠近，若竹的臉色實實在在變成猴屁股。暈暈乎乎就被帶出來，穿的還是肖越的襯衫，沒拿換洗內褲，直接把屁股整個蓋住。肖越自己只穿著中褲，光著膀子橫抱他走在走廊上那叫一個光明正大。若竹恨不得把腦袋整個埋進他的胸膛，可別讓左鄰右舍看見。

肖越一進門就把他放在床上，欺身壓下來，把他捂在臉上的手拿開：「親愛的。」

若竹茫然：「啊？」

肖越笑，吻他的唇，解開襯衫衣扣，手掌撫上他的身體。若竹有點害羞，說這裡什麼都沒有，隔音也不好的，最好不要……

肖越咬他的耳尖，聲音低啞：「不要什麼？」

若竹立即繳械投降：「那那那那還是要吧……」一害羞說話就結巴，這麼多年也沒變。肖越低笑，與他面對面接吻。

肖越當真睡在床上，若竹被擠得快要沒處躺，乖乖黏他身上，雖然墊著肉墊但畢竟是卧著，睡得非常不舒服，肖越抱他側身，他才窩成一團塞進男朋友懷裡，這下睡眠好了。

若竹很輕。幾年前抱起來不吃力，現在抱起來更不吃力。他懷疑他的體重從來沒到三位數，只在80上下徘徊。太瘦了。還小，縮起來跟個孩子似的。當真瘦成竹竿子。肖越看了他一夜，越看越心疼。

若竹留了他兩天，就不得不和他回家了。他可以住這裡，不代表肖越能住。看見一米八幾的壯漢在這十幾平米的空間產生的強烈違和感，讓他心生愧疚，肖越怎麼能陪他留在這裡。每次若竹做著什麼讓肖越不開心的事，肖越也不勸，自己跑去和他一樣做，若竹就乖乖不做了。一直都是這樣的。

若竹的行李被肖越嫌棄了，說全部換，若竹只抱著自己的畫具上車，有點戀戀不捨，說要是分手了，他還能靠那些行李過日子呢。

肖越說沒事，他會給分手費。

若竹問多少。

肖越說，我整個人都給你。

若竹表示嫌棄，會養不活。

肖越說我身上有錢包。若竹馬上答應連人帶包收下。

到家。

「其實畫具也不用帶，我都買好了，」肖越牽著他的手，帶他上樓，「只是怕你用不慣新的。」

畫室在書房旁邊，寬敞明亮，畫架和臨摹雕塑都在，顏料也擺放整齊，都是若竹愛用的牌子。

琴房在畫室旁邊，同樣的格局。若竹撫摸著三角鋼琴漆黑的琴蓋，有些苦澀：「我不彈琴了。」爸爸媽媽去世後，他就決定不再動鋼琴。聽到琴音都會想起來爸爸媽媽，一個人彈鋼琴一個人拉小提琴，琴瑟和諧的場面。多刺痛人心。肖越輕輕摟住他的肩，說不愛彈就不彈，他不會逼迫他的。

衣物間在浴室旁邊，半壁江山都是若竹的碼數。只是晚上兩人從浴室出來，若竹身上套的還是能遮到屁股的明顯碼數不合的T恤，依舊沒穿褲子。

廚房很寬。阿姨來做完飯菜就走。若竹吃的比平常慢，但明顯開心，肖越和他慢慢吃。若竹不愛說過去五年的事情，沒什麼光輝偉大可以掛在嘴邊。說只想和肖越好好過現在的生活。

肖越答應。

生活不答應。

過幾天肖越出門上班的時候就遭遇了車禍，熱量從身體里快速流失，從指尖一點一點涼到四肢百骸。他昏迷過去之前，想到自己早幾天把財產都轉到若竹名下，若竹不會再落魄。他欣慰地微笑。

還以為能呆在ICU看愛人最後一眼，肖越用力睜眼。不是，不對。眉頭輕微皺起，耳邊非常安靜，鼻尖是他熟悉的沉香。

他好像不在ICU。不然就是嗅覺出錯，連醫院病房的味道都能搞錯。肖越頓了頓，完全睜開眼睛。是在家裡，準確的說，是在老家，爺爺的別墅里。總燃燒著百年沉香的別墅，里里外外都透著一股老人的氣息，他就算傷到了腦子也不會把這個地點和ICU搞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