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竹去背包拿，肖越下床去浴室，誰都沒顧得上手機。若竹的響完了換肖越的響，若竹看到來電顯示是副主席的名字，就接通開揚聲器，自己套T恤。

「主席，外面停雨了，大家都想出去玩，你看可以嗎？」

若竹看一眼浴室，又看一眼窗外，雨過天晴的陽光很溫和。

「學長，我是若竹，主席在浴室，」若竹拿內褲，猶豫了一下，決定不穿，「你等等，我去幫你問。」

「噢，好的好的。」話音剛落，肖越就出來了，沒拿衣服進去換所以身上穿著浴袍：「寶貝，幫我拿衣服。」

「副主席的電話，」若竹指指手機，「說大家要出去玩了。」

「這種事不用和我說，」肖越坐在床邊對著手機說，「你讓小楊和小王去和酒店廚房說，晚上的燒烤的食材從他們那裡拿，賬目對好。」這邊話說到一半，看見若竹找不到他的背包，肖越提醒了一句：「寶貝，我的包在門口。」

若竹把衣服給他，拿自己的內褲說要去洗澡。又捂了一下他的眼睛：「你什麼都沒看見啦！」肖越笑，把人拉近親一下：「去吧。」

那邊副主席有點小心翼翼地插嘴：「主席你現在也出來玩嗎？」

「看若竹吧。你提醒大家雨後水深，游泳和潛水都不要去太遠的水域，也不要單獨去。燒烤的時間可能比較後面，他們準備食材要時間，所以餓了的話隨時到餐廳里，有甜點。」

「好。」

「那先這樣，有事再聯繫我。」

餐廳正是下午茶時間。別的同學顧著去玩，他們倆倒享受下午茶來了。若竹吃了一塊芝士蛋糕，吃了一小杯雙皮奶，喝了一杯大吉嶺紅茶之後，就仰在座椅上，滿足得不想動彈了。相比之下，吃了一份三明治的肖越很是游刃有餘，看窗外太陽西下。

「寶貝，想去森林散步嗎？」

「森林？」

「海邊有一塊峭壁，合適看日落，但要走進一片森林才能上去。」

若竹聽了，有些猶豫：「路好走嗎？」

「我不確定，剛才雨太大，可能會泥濘。」

若竹看看沙灘上人來人往，決定去森林。走出酒店，肖越下意識要去牽他的手，若竹不願意：「有同學呢！」沙灘上的人多了去了，還有熟人，多不好意思呀。肖越把手腕遞過去：「那你牽著我。」握手腕不算是很彆扭，若竹接受了，並且覺得蠻有意思。

森林的入口處有石板磚，但只有十幾米，接下來連道路都不明顯，落葉堆積，雨後濕漉漉，有點腐爛的味道。肖越知道他怕臟，想背他走，若竹不好意思，要自己走，走幾步踩到一堆半腐的葉子，如泥的感覺，他的心態崩了，堅持不下去，抬手要背。

「現在背你要講條件了，」肖越笑著靠近，「親我一下我就背你。」

若竹抬手蓋他的眼睛然後在他唇上親一口，抱著為了免費勞動力，順便揩油也是可以的心態，他還舔了一下。肖越刮刮他的鼻尖：「淘氣。」

肖越背著他走路也很穩，讓若竹都有點自我懷疑：「我很輕嗎？」

「不重。」

那就是也不輕。若竹估計自己有點惡趣味，讓男友做苦力一點都不心疼。他把下巴挨在他的頭髮上，樹木枝繁葉茂，光線擋得七七八八，雨後樹林的空氣可能會好一些，又或許很大一部分是心理作用，剛才那一腳讓他很難相信這種地方空氣清新，反而聞到肖越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把鼻尖湊到頸間，嗅嗅，然後說：「你的沐浴露好香。」

肖越側頭：「我們用的是一樣的。」若竹輕輕地笑。

肖越七拐八拐，不到十分鐘就走到一片開闊地，地面是裸露的石頭，盡頭斷崖，夕陽像熟柿子一樣紅，遠遠掛在水面上。雨水沖刷幹凈一小方天地，太陽又把積水曬得差不多了，看起來這個小空間很棒。

肖越把背上的人放下來，若竹自己靠近懸崖邊上，問這裡是不是能跳水，等看到下面，就知道不可能——下面是一片碎石，往外延伸有幾米才是海洋。

「適合殉情。」他一本正經地點評，被肖越攔腰抱回來，坐在大石頭上，兩人肩並肩，看太陽變成一個深紅色的橘子，周圍好大一片天空海洋都是橘紅色。

「說起來殉情，我做過這樣的夢。」若竹想了想，不太確定說不說，索性問他，「你想聽嗎？」

肖越一時沒想太多，說要聽。

若竹就慢慢講述那一個多月前的，長長的，彷彿親身經歷的，真實可觸的夢境。他一說開頭，肖越就後悔要聽了——這個故事是怎麼樣的，他不清楚嗎？他連細枝末節都知道，比現在的若竹知道的還多不知多少倍，何苦要聽他講出來呢？

可是他又不能突然打斷，沒想好理由矇混過關，只能硬著頭皮聽下去。偶爾也會想過，如果若竹也記得上一世的事情，他們這時候不知道會有多福祉，這種福祉，更多的是來自於劫後餘生的福祉，不是現在若竹感受到的初戀的福祉。不一樣的。但又是一樣的，他們仍舊在一起，若竹無憂無慮，他掌控大局，篤定最後的結果，每一步都在預想之內，沒有人可以分開他們、傷害他們，這樣的自在逍遙，是做夢也會笑醒的。

「抱歉，」肖越忽然出聲打斷他，微不可察的顫音，「我剛剛有點沒聽清楚，你說夢裡的若竹，他在肖越死後，幹什麼了？」

「他自殺了，所以我才說這是殉情的故事呀。」

太陽被海平面伸手一拉，整個世界都黯淡無光。肖越的手在顫抖，他緊緊地握拳，緩慢地調整呼吸，閉眼睜眼，叫他：「寶貝。」

「嗯？」

「就算以後，我出事了，你也不要做傻事。」肖越努力保持平靜的聲音，「好好的生活，好嗎？」

若竹沒有應話。他久久地沉默，直到肖越又叫了一聲：「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