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冉蒼來形容當時的場面……他也描述不出來，總之那一刻他感謝三小時前扒拉出麻繩的自己。

那人睜眼見得冉蒼，臉色一變，猛地要起身捏訣時被身上繩索縛住，一下子跌回去，冉蒼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蕭格笑吟吟地伸手按住那人肩膀，不由分說往下壓：「年輕人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啊是吧？」

「放開！」

那人有些呆愣，掙扎著想要起身。打不過孟極就算了，現在連一個普通人類的手都掙不脫？他微微偏頭時扯到後頸的傷，一下吃痛，卸了大半的力，便被蕭格給按回沙發上。

冉蒼拿手捂臉，有那麼一瞬間他質疑他自己的眼睛，三秒過後他接受了他的朋友長了一雙翅膀的事實。

「你是妖。」那人瞪著他，但平白無故的愣是生不出什麼戰鬥慾望，「他身上的妖氣有你一半。」

「是啊。」

蕭格笑得開心，很直接便承認了。但此時冉蒼腦中全是今晚燉鴿子湯還是烤鴿子，面上冷淡內心彈幕刷屏。

他的確知道自己身邊奇奇怪怪的東西很多，可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難得的一個朋友，也是這「奇奇怪怪的東西」中的一員啊。

「那你——」他轉頭看向冉蒼，冉蒼無奈：「我是人。」……或許。

他在自己心裡補充一句。他這個奇怪的體質，誰曉得他是不是其中之一。話總不能說太滿。

「鬆開！解綁！」他往後撤開掙脫蕭格的手，待蕭格給他解綁後立刻抬手，有些吃痛地揉揉後頸，大概是憋了挺久了，「我是祁銘。如你所見，修道者，除妖師。」

說到最後三個字時抬眼看向蕭格。蕭格無所謂的眨眨眼：「蕭格。鴿子，是和平鴿。放心，我不主殺。」

冉蒼無話可說。他平日里總管蕭格喊鴿子精純粹是因為他很能放鴿子，結果一語成讖是麼。行吧，鴿子精就鴿子精吧，冉蒼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了。

他見祁銘看了過來，便收起有些混亂的思緒。

「冉蒼。」他說道，接著又不住一笑，「是個招鬼的。」

確認了這兩人確實沒什麼惡意祁銘便安分了下來，修道者的感觀很敏銳，他們相信第一感，也相信直覺。

祁銘因為下午錯把冉蒼當邪物一事瘋狂道歉，說得冉蒼也不好繼續怪他——或許也得謝謝蕭格。和平鴿除了愛咕還有幾分止戈消戰的特殊氣場，不自覺讓人放下心底戰意。

只是祁銘有些在意孟極的存在，他問了冉蒼關於孟極的事，冉蒼卻是有些說不上來。孟極起勢舞劍、一招一式間都有著很熟悉的影子。他能確認自己在此前是不曾見過孟極的。

他搖頭笑，總不能是什麼他失憶了吧。生活已經很狗血小說了，就別再更狗血了。

祁銘道：「你命格至陽，不該招鬼，也不該輕易被外來氣息沾染。」

冉蒼無奈：「我知道。這句話我聽很多人說過了。」

「那他們有沒有說過，」祁銘閉眼，指尖於虛空中劃下一個圖案——冉蒼心底忽的空了一拍——「你缺了一樣東西。很重要的東西。」

冉蒼再追問時祁銘不肯繼續說。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微微低著頭瞥開目光不願與冉蒼對視，被冉蒼趕去廚房裡忙活的鴿子精喊了聲開飯了，這才打破僵局。

祁銘是出來修行的，其實回不回去都無所謂，被蕭格拉著勸了幾聲也沒答應在此留宿，只是說道改日再來打擾。

也還好他沒留下來。蕭格有些遺憾的聳肩說道那好吧，旁邊的冉蒼分外無語，這隻鴿子精知道這不是他家嗎？但看在麻煩了他這麼多次的份上，也算了，沒必要計較。

祁銘臨走前大概是為了表示歉意，他取了符紙給冉蒼畫了道符，他說你身上鬼氣很雜，我也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聊勝於無吧。

冉蒼沒有拒絕，說實話他沒指望這道符，接過也只是為了讓祁銘不那麼愧疚。

他目送祁銘離開，直到祁銘消失在樓梯拐角才撤回視線。他身上問題太多，也太雜，雖然他清楚所有的問題都是串聯在一塊的，只需解決其中一個，最關鍵的一個，便是如諾米骨牌一般，層層倒塌。

只是思及此，冉蒼不住頭疼。道理他都懂，可說的容易，要做的太難。

飯後冉蒼癱在沙發上，架不住的想睡。吃飽喝足總是容易犯困的。外面不知何時下起大雨——分明下午還是晴空萬里。

雨聲淅瀝瀝的，意外的有些綿軟。此時的環境很是安逸。冉蒼以往總是擔憂自己陷入鬼壓床之中，經常是不太肯入睡——雖然身體會強迫自己閉眼就是了。

而此時身體隨著雨聲放鬆下來，踏入夢鄉，他卻生不出太多的抗拒心理。

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冉蒼。」

有人在呼喊自己。

於是他微微睜了眼。面前有人，是逆著光的，面容便也被模糊了，他只注意到那人著一身墨色長袍，側頸上有著模糊不清的圖案。

「還沒睡夠啊。」

對方笑起來，聲音極其溫柔的。他臉上載來被人輕輕捏住的觸感，冉蒼不舒服，悶哼幾聲便揮手要去打掉對方的手。

「好好，我不碰你了。」

臉上的感覺便消失了。冉蒼感覺到那人在自己身邊坐下，輕輕搭住自己的手。

「冉蒼，我……」

冉蒼從沙發上彈坐而起。

白熾燈光分外刺眼，刺得他不得不抬手橫在自己眼前。

分明不是噩夢，他卻是一身冷汗直下。

誰？

他心底有著說不上的難受，心跳如戰鼓雷動。冉蒼想或許自己遲早猝死，因為這要命的心悸。

他定了定神，緩緩移開手，卻還是因為燈光而不適應地眯起眼。

「喲，醒了？做噩夢了？」

蕭格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冉蒼下意識轉過頭去，卻差點從沙發摔下去。

被人拿劍抵著脖子還能淡定玩手機是個什麼水準？

在線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