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見多了，真的會麻木的。

雖然冉蒼整個暑假過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擋不住鬼自己找上門來，然後被孟極碾死吃掉——這叫什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也太損自己價了點吧。

冉蒼躺在沙發上拿書蓋臉。

空調溫度正好，發著嗡嗡的製冷聲，一側電視放著無厘頭的綜藝，亂鬨哄的有些嘈雜，也不算過於安靜。

以前是橫豎不敢睡不能睡然後被強制入睡……怎麼著？欠的覺總是要還的？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吃飽令人犯困，冉蒼實在是擋不住睡意，加上現在夢裡也安逸了，他便也不去抗拒，借著臉上的書正好擋了光，便合上眼。

孟極打開門回來時，一眼便看到冉蒼又一次睡著了。他愣了下，輕手輕腳地關了門，又小心翼翼蹭到冉蒼身前，低低喚了幾聲，見冉蒼沒有反應，他便把冉蒼臉上的書取下。

冉蒼睡得沉穩，本身便是偏柔和的長相，安穩入夢後更是顯得柔軟。

孟極抬手把電視關掉，又起身把空調調至靜音，然後再繞回來，蹲下身子看著冉蒼的臉。

睡太久了……不應當。孟極抿了抿唇，沒忍住湊上前一點，他小心地屏住呼吸，唯恐擾了冉蒼的夢，卻突然發現冉蒼的呼吸綿長而……微弱？……不應當。

他又自己心裡頭道了一聲，猶豫片刻終是抬手，點在冉蒼眉心上。

孟極擅幻境，也能自如感知他人夢境。此前他顧及著冉蒼，沒進過他夢裡，但現在……

他合上眼，腦海中開始浮現冉蒼的夢境——灰暗，無光，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孟極心下一驚，環顧起四周來，他仗著自己的能力去捕捉冉蒼的位置，撥開面前的黑霧走了過去。

這片黑暗中，冉蒼好似是唯一的光源。他坐在那裡不動，看著前方，像是在看什麼，卻是眼神空空，毫無神采。

……冉蒼。孟極想喊他，可話卡在喉腔里，他發不出聲。

孟極努力往前走，卻又忽的撞到什麼東西上面。

心牆。

孟極愣了愣，又不住地問自己，怎麼會。他試著敲了幾下，牆裡的人沒反應。孟極咬咬牙打算硬闖，冉蒼突然動了下，緩緩轉過頭來，眼神還是那麼空，彷彿看不到孟極。

他張了張嘴，孟極聽不到他說什麼，但孟極看到了嘴型。他問，你是誰？

你是誰？

孟極猛的將手指抽離，動作太猛一下子撞到了台桌，身體更是不受控制地往後仰，磕到桌子上，又把桌上的幾本書給蹭掉了，摔在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可那麼大的動靜，冉蒼卻動也不動，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對勁。孟極一時心慌，上手去搖冉蒼：「冉蒼？醒醒，別睡了！」

冉蒼終於有了反應，皺著眉頭輕哼幾聲。他緩緩掀開眼，撞上孟極焦急的神色，騰地坐起，手快過大腦的思考，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他把孟極的手推開了。

孟極定定地看著他，就連眼睛都微微睜大了幾分。冉蒼在抗拒。他抿了抿唇，然後退開，退至一個安全距離。

冉蒼的腦子逐漸清醒起來，一時眼神變幻，從驚恐到茫然，再到難以置信。

他分明是沒有起床氣的，怎麼會……那麼大反應？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眼看向不遠處不知所措的人。

「我是誰？」

視線交匯的瞬間，他突然開口問冉蒼。

「……孟極。」

冉蒼承認他有過一瞬間的不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