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真相(二)
小說: 逃禪 作者:傅兮漠 字數:2638 更新時間:2021-06-30 01:22:25
白珩愛吃甜的,這一點瀟朔第一次見面就看出來了,所以瀟朔每天都變著法子給白珩各種驚喜。糖葫蘆,銀耳甜羹,蜜棗糕,冰糖塊,清心寡慾的道士,陪著白珩嘗遍了人間所有的甜。
白珩每天都在期待著瀟朔的驚喜,他未必沒吃過這些,天庭里山珍海味他哪樣沒試過,可他就是喜歡吃瀟朔給的。
他們像往常一樣去黃大爺的糖鋪子里買糖葫蘆,今個兒黃大爺出了新品種,白珩興奮地聽黃大爺吹噓他的糖。未曾想,天邊們已經到達鎮上了。
南潯一直在一旁觀望著,看到這,他基本將後面的事猜了個一五一十,不由得惋惜。若要非要說,其實瀟朔和白珩確實是無辜,可要說他們沒錯,那也未必,既是知曉身份不同,動情便是逾矩。
何況這白珩也是單純,竟不知提防。
南潯一邊感慨著,忽然眼前一晃,場景就變了。這次是瀟朔獨身一人在他同白珩搭的屋子裡,似乎是他們離開蜀城之後尋了一處深山老林搭建了數月的屋子,不大不小,兩人住正好合適。
瀟朔還特意在院子里種了顆梨花樹,期待它開花。
兩人在院子度過數不盡的美好歲月,此時卻只有瀟朔一人在此。瀟朔神色鬱郁,孤身一人痴看梨花。
這恐怕是白珩已經被川錦帶走的時機,南潯略微思索便明白了。
瀟朔看了一會梨花,轉身躺下了躺椅,他雖陰鬱,卻也不見太多悲傷,完全不像是生離死別的樣子。只怕是他還沒收到白珩在天庭被處罰的消息,仍然等著白珩再次回來呢。
南潯嘆了口氣,終究是他心軟,對此情有點於心不忍。只道是世事無常,人妖必定是不得善終。
瀟朔看到一眾天邊和臉色不對的川錦時,心裡隱約不安,果然白珩被帶走了。但他不知白珩和他是觸犯了天條,只當是出了事,他們需得暫時分開一段時間。想著白珩走時耷拉著的腦袋,瀟朔嘆氣,看著晴朗的天,想著下次要帶他的阿珩去吃大餐,好好安慰他。
殊不知,天帝在天庭里毫不心軟地剝奪了白珩的仙籍。
白珩當時看到川錦,就猜到了恐是天帝知曉了他同瀟朔的事,自從他和瀟朔混跡在一起之後川錦再也沒有親自找過他,百年來都是傳音符傳他回去。川錦是個傲氣的人,他不願同瀟朔一介凡人爭吵,幹脆眼不見心不煩。
而川錦下來的時候,他看到川錦少有的展現出了不安和陰沉,白珩心裡頓時涼了個徹底。他強壓著不安,回頭對瀟朔揚起了一個笑容,說到:「川錦來找我了,恐怕是這次我留的太久了,我得先回去,你乖乖等我回來。」
瀟朔儘管敏銳地發覺了事情不像小事,但他不會對白珩起疑,便信了他的話,笑著回答:「好,阿珩你回來的時候我帶你去吃明風閣的紅糖糍粑和蟹黃餃子。」
白珩笑了笑,揮了揮手,轉身跟著川錦往天庭飛去,心裡的不安卻愈發濃重。他不諳世事但不代表他愚蠢,身為靈寵長大,他自然知道神仙都薄情,尤其是天帝。
但他看了眼川錦,安心了一些,認為自己最多關個幾月受一頓罰,就可以偷偷請川錦放他回去了。川錦發現白珩看他,也瞄了一眼白珩,心裡升起了一股難以言表的悲傷。
川錦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伸手抓住了白珩的手,白珩驚訝地轉頭,卻只看到川錦低垂的眼眸和毫無表情的側臉。白珩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川錦怎會主動牽手。
天帝怒氣衝天,卻沒有在大殿等候,反而是在川錦的靈府里候著,他看到白珩遠遠而來的身影時,眸子里閃過一抹狠戾。
天帝自認為自己德厚流光,五湖四海一向皆是不同流俗,如今白珩幹出此等丟人之事,與凡人勾搭。天帝簡直是氣的發瘋,認為白珩丟了他的面子,此事丟人現眼,他不願鬧的人盡皆知。
於是在差川錦下去抓人的時候,天帝就做好了私下了解白珩的準備。
左右一個靈寵,殺了性命也不為過,對外便說白珩凶性大發,竟襲擊川錦神君,咬傷了神君,還來攻擊天帝。天帝大怒,又看在和白珩百年為仙的情誼上,只是把他鎮在了九燁山下,以示懲罰。
既能解決白珩這丟人的事兒還隱瞞了真相,又能為自己博個宅心仁厚的好名聲,可謂是一舉兩得。
川錦領著白珩到了天帝面前,還未說話,直接對著天帝一拜,說到:「回稟天帝,川錦已將靈蛇白珩帶到,等候天帝處罰。」
白珩也趕緊跪在地上,坎坷不安。誰料天帝只是涼涼地瞟了白珩一眼,冷笑一聲,道:「辛苦川錦神君了,還勞你親自動手去捉這小妖。」
川錦不卑不吭地回答:「不麻煩。」
天帝話鋒一轉,對準了白珩:「而你,靈蛇白珩,我辛苦栽培你百年,讓你身為靈蛇卻列為仙班,乃是我賞識你。你如今竟幹出此等骯髒之事,丟人現眼!看在你跟了我百年的份上,將你鎮•壓在九燁山下,此事算了。」
此言一出,白珩當場懵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天帝這麼狠絕,呆愣在原地,剛剛準備好的請罪說辭一句都說不出口。
身旁的川錦卻是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磕頭厲聲道:「天帝三思!白珩雖犯了錯,卻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便罰他同那凡人永世不得見面足矣,何至於鎮•壓!」
將白珩鎮•壓就等於抽了白珩的仙命,把他打成真正蛇妖,這和要白珩的命有什麼區別?
天帝看著跪在地上的川錦,目光沉沉,良久,才幽幽道:「蛇妖白珩身為靈寵,控制不住自身妖性,竟咬傷川錦神君,更是企圖襲擊我,此等大逆不道,本該剔妖骨散妖力,打入輪迴永世不得為人為妖只配為牲畜。七魂六魄更是要抽三魂打三魄,我只將他鎮•壓於九燁山,是看重百年來的交情,川錦神君,你說至不至於?」
天帝每說一句話,川錦的心就涼一分,等天帝言畢,川錦整顆心都拔涼拔涼的。這莫須有的罪名,這莫須有的罪名!川錦的手死死握成拳頭,一雙眼睛猩紅,不就是要白珩犧牲麼!
仙法無情,百年情誼抵不過天帝臉面。
白珩跪在地上臉色蒼白,一雙眼眸滿是不可置信,他從來都聰明,天帝這番話說的再清楚不過了。他這是要被犧牲掉了,為了仙家的面子招牌。
他感覺渾身的血液不受自己控制,熱的發燙,又冷的刺骨,只叫他想砍了面前那坐在仙台上的天帝,撕爛他的臉,他那副模樣看上去那麼的高不可攀,鸞姿鳳態,叫人噁心至極。白珩第一次如此憤怒,他誠心待人竟落得這個結局。
活了幾百年,白珩從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般,只覺得世間無情,孤立無援。他活在這世上,像是個笑話。
南潯在一旁看著逐漸憤怒起來,他知道現在是切換到了川錦的記憶罷。只要他想,是可以隨意切換於兩人的腦海的,所以看到這些也不奇怪。
南潯眼神愈來愈冰冷,咬緊了牙關,好一個天帝老頭!原來這就是當年蛇妖鎮•壓的真相麼,果然這個老不死的下流無恥。天帝無情到了這個地步,若當年真相是這樣,那這瀟朔,白珩,豈不是無辜得很!
南潯一時氣惱,偏又無能為力,鬱悶極了。看著大廳,一時對瀟朔白珩二人產生了同情,但他更加的是對天帝的憤怒,南潯想到了他的父母之死,眼神沾染了殺氣。
當年真相如此,他就是惹怒天帝,也定要為兩人尋一個公道。不僅為了他們,也為了能給天帝找不痛快。
他南潯上神,管天下生靈,看世間萬物,他偏不信,天帝能一手遮天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