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終篇(中)
小說: 逃禪 作者:傅兮漠 字數:3123 更新時間:2021-06-30 01:22:25
瀟朔呢喃半響,慢慢冷靜下來,思考起救出白珩的方法。
結界稍有異動就會驚擾到天帝,對於神界法術瀟朔一竅不通,好在結界並不排斥人類,瀟朔即便撫摸結界也無事。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方法,瀟朔糾結了好一會兒,決定先在結界附近落個腳。
就在此時,南潯突然抬頭看了看天。
果然,在上空的一方祥雲上,川錦漠然站立在此,一層淡淡的金色結界包裹著他。
瀟朔看不見,南潯卻看得清楚,記憶里突然多出了很多東西,並不是瀟朔的視角。而是川錦的視角,南潯可見的範圍擴大了很多,幾乎看完全了這一片。
他知曉,這一段記憶,是川錦和瀟朔同時在場的。
唯一的區別就是,瀟朔對川錦的在場並不知情,川錦則將瀟朔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南潯再感無奈,這一場百年的愛恨痴纏,讓他一介旁觀者都覺得疲倦。
川錦現在在幹什麼?選擇了逃避就徹底一點,在這裡觀測著瀟朔又有何用?南潯真看不明白。
瀟朔本欲走遠一些,才後退一步手腕的符文就開始刺痛。瀟朔眉目皺起,他舉起了手輕輕點了點結界。
剛碰上結界,結界上的金雷就迅速的纏繞上他的手指,不過眨眼間瀟朔的指尖就被金雷燒的焦黑,「呲呲」做響。瀟朔收回手,指尖聚靈,強勢地逼出了金雷,細細的雷一縷縷消散。
瀟朔眉頭擰得更緊了,這金雷怎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而祥雲後,川錦默默捏散了咒訣。
瀟朔再次凝視了一會結界,轉身而去,可下一秒,瀟朔突然抬頭!
川錦抓著弓的手驟然握緊,虎口緊繃,他往後閃避了一下。
南潯心裡漏了一拍,川錦和瀟朔現在見面許會毆打,在這兒打起來了可不利於瀟朔現在的處境。
好在,瀟朔只是抬頭望了一眼,隨即低頭。川錦和南潯同時鬆了口氣。
哪知下刻,瀟朔又忽然轉身對著川錦那處祥雲甩出了一張符咒!
金色的符咒轉瞬間飛到川錦所在處,接著爆炸,爆炸的煙霧激烈的碰撞在半空,炸起很大一朵煙霧。
在察覺到結界不太對勁的時候,瀟朔已經敏銳地明白了有人在暗處。他不知人在何處,憑著自覺甩手一個大範圍攻擊符咒。
誰料,還真的有人。
川錦避之不及,被符咒打中,難以躲藏,煙霧散盡,川錦被迫現身。
南潯凝神觀望,他可未曾想瀟朔竟然如斯敏銳。
沉默半響,川錦動了動手指,最後抬起手拍了拍衣袖。剛剛被符咒打中川錦略有些狼狽,他收回了弓,從上方一躍而下,聲音隨之而響:
「我可以幫你。」
「你是來殺我的?」
另一邊的瀟朔是和他同時出聲。
說完兩人都沒了聲音。瀟朔直勾勾地看著川錦,足足幾分鐘,瀟朔才開口:「你幫我?你難道不是天帝的走狗?」
瀟朔話音剛落,一支金雷聚成的箭擦著他的臉往後飛去,撞在山洞上方,砸出一尺深的洞,岩石橫飛。
川錦收回手指,指尖的金色靈氣慢慢消散。他陰冷瞥了一眼瀟朔,開口:「我說了是來幫你的,說話注意一點。」
瀟朔冷嗤,毫不畏懼:「幫我?這結界是你設的吧?」
「是我。」
川錦倒也承認的幹脆。
瀟朔聞言臉色更冷,譏諷地說:「那你現在來假好心,是為了展現你那身為神仙的悲天憫人之心嗎?」
川錦盛怒,閃身到瀟朔身前揪住了瀟朔的衣領,鼻尖幾乎頂著瀟朔的鼻尖。
瀟朔遠比川錦更加憤怒,也抓住了川錦的衣袖和他瞪視。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開口,只是互相瞪著眼,南潯感覺他們兩個之間有噼里啪啦的火花。
南潯扶額,心裡默念:還是吵起來了,別在這裡打架也不要在這種時候浪費時間啊,喂。
川錦牙關緊咬吐出一字一句:「我說了我是來幫你的,除了我更不會有他人會幫你了,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瀟朔也立馬回擊:「親手封印了他的人是你,現在又跑過來說要幫我救他的也是你,你們神仙都這麼偽善麼?」
川錦徹底氣急,手指加重力度,瀟朔身子被迫往前傾,這下兩人是真的鼻尖頂著鼻尖了。
南潯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這兩個人倒是救人啊,救人要緊啊。
現在這個時候吵什麼架啊!白珩的命還要不要了!
南潯無語地吐槽兩人,可川錦和瀟朔對峙著,皆不肯後退一步。
場面僵持著,山洞裡傳出了聲音打破了僵局。
「咚」
「咚」
一下接一下,是結界里有重物在撞擊什麼!
川錦還未反應,瀟朔已經一把推開了川錦,往山洞洞口跑去,腳步太急差點絆一跤。
川錦退後幾步站穩,後知後覺也立馬奔向洞口。
瀟朔顧不得結界,伸手就去拍洞口,手心剛碰到結界就被金雷纏繞,燒的瀟朔手心焦黑一片。瀟朔咬著牙,硬著頭皮又去拍,川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蠢嗎?我在你旁邊你看不到嗎!這金雷是你能破的?蠢貨!」川錦硬是抓住了瀟朔的手腕阻止了他,沒好氣地吼。
瀟朔喘著粗氣,吼的比川錦更大聲,臉紅脖子粗:「阿珩還沒死!他剛剛撞結界了你不知道嗎!操!」
川錦當場被瀟朔一嗓子吼的愣住了。
瀟朔見他呆愣,一甩手就掙脫了川錦,不管不顧就要靠蠻力去破結界。
川錦回過神,覺得自己要被這凡人氣死了,又不能放任他不管,只得壓著火氣又去抓瀟朔。
好容易制住了瀟朔,川錦手抓著瀟朔的手腕,膝蓋抵著瀟朔的膝蓋,腦袋狠狠的往瀟朔腦袋上一磕,直把瀟朔磕冷靜了。川錦微微喘著氣,想把瀟朔打死,他吞下喉嚨里湧起的血腥。
喵的,這孫子剛剛一胳膊肘打他小腹上了。
「現在冷靜了?可以聽我說了?」川錦看著瀟朔的臉開口。
瀟朔方才是被白珩撞那幾下撞到了心坎上,當場就發瘋了,現在冷靜下來,也微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喘勻了氣,不情不願地對川錦點點頭。
川錦見他終於冷靜,確認瀟朔不會再次衝過去了,川錦鬆開了手,瀟朔立馬往旁邊退去。
兩人都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盤著腿吐出一口濁氣,接著川錦抬頭看著瀟朔,眼裡少有的沒帶著憤怒,反而是認真居多。瀟朔也意識到川錦真的是來幫他的,雖然不明白川錦是為了什麼,同時也不信任川錦,但是他除了聽從川錦的別無他法。
兩人終於都冷靜下來準備好好救人了,南潯做為旁觀者很是欣慰。
川錦率先開口,瀟朔所不知道的事件緩慢地在他眼前展開:「三百年前,天帝微服私訪,意外撞見了你和白珩親密之舉。」
瀟朔身體緊繃,左手在膝蓋上緊握成拳。
「天帝看見此事後大怒,認為白珩勾結凡人行苟且之事,丟盡了天庭的顏面,讓我去捉白珩回天庭。我帶白珩回天庭的時候,本以為認罪領罰便可相安無事,結果天帝竟會封印白珩,還給他套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川貝慢慢地說著,眼眸低垂,眼底壓著憤慨和悲傷。
恍惚間,昔日曆歷在目。
「那日,天帝本要親自鎮•壓,被我攔下了,我自薦為施法之人。結界是我設的,我那時設結界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如今的場面。」說罷,川錦突然抬頭看著瀟朔,一雙眼睛明亮極了。
瀟朔看到這高高在上的神君,眼裡燒著怒火,原來神也會有這樣的眼神麼。
瀟朔這麼想著,眼前卻閃過了天帝那薄情又不屑一顧的臉,彷彿天地生靈都是螻蟻。
川錦盯著瀟朔,繼續說:「我設的結界,我自然也能解除,若是那日天帝親自動手,現在你我都只能看著白珩在裡面卻無法。這三百年來,天帝已經對白珩不甚在意,也相信了我別無二心,我能幫你放出白珩,但是你也要幫我,演一齣戲。」
川錦說著便站了起來,朝瀟朔伸出了手。
瀟朔想起百年前,他和川錦好似不共戴天的仇敵,幾百年後,他們卻成了一條船上的人。
世事無常,後事難料。
看到這裡,南潯已經大概明白了一切的真相,明白了瀟朔設置雲觀的目的。
他梳理了一遍事情經過,說起白珩,他雖為妖,但是被當靈寵養大的,從幼崽到成年,一直都在天庭享受著致純致凈的靈力灌養。不是魔獸如何封印,想要鎮•壓白珩,就得先給白珩冠個凶獸的身份,抽凈他那一身純凈靈氣。
一朝被打入谷底,沒了天庭那聖潔的靈氣灌養,每日只能吸食九燁山腳的靈氣,吃的想必也是那些雜蟲。嬌生慣養的小靈寵怎麼受得了,只怕在這百年間已經徹徹底底成了真正的邪妖。
白珩只會越來越混濁,理智和記憶漸漸消磨,從神靈變為妖靈,永遠墮落。
那瀟朔設置雲觀的目的就很清楚了。雲觀,就是瀟朔打著修道的名義給白珩圈養食物的地方,也就是白珩的膳房。
蛇妖本就食人血氣,白珩現在當然也靠著凡人精血之氣而活。
修習佛道悲憫生死的道士,卻被萬神敬的天帝逼著幹出了最慘無人性的事,南潯心裡那碗水被打翻了,他眼眸微動,古井無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