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雨依舊下著，樓道里聲控燈不大靈敏，得狠狠跺一腳才亮。裴安隨手拎了件衣服穿好，拉著晏辛就往樓下去，誰成想剛出門被個黑乎乎的人影兒下了一跳。

那影子黏糊糊的，地上還拖著一灘水跡，雖然大致有個人的輪廓，卻瞧不清面龐。

裴安頓時步子一頓，硬是半分也不願往前走，後邊兒晏辛抬頭看了一眼，眉頭稍稍皺了一下，下一刻就見那人影身上憑空冒出藍光來，霎時間變成了地上的一灘水。

裴安一面下樓，一面心有餘悸的看著晏辛：「什麼東西？」

「雨中枉死的小鬼罷了。」

晏辛跟他換了個個兒，自己挨著靠牆的一邊跟他下了樓，遠遠就看見殷昱珩站在單元門口。

裴安被撲面而來的寒意激的打了個噴嚏，直覺告訴他明天肯定要感冒，只是現下也顧不上這些，只站在殷昱珩面前開口：「怎麼過去？」

殷昱珩聞聲回頭，瞧見他先是一挑眉毛：「好久不見。」

「我沒時間在這兒跟你敘舊。」裴安看著他開口：「怎麼過去？」

殷昱珩沒說話，只朝不遠處抬了抬下巴，帶著人走到了雨里。

凌晨四點路上壓根沒人，連早點都還沒出攤兒，裴安死死攥著安全帶，只覺得殷遲珏肯定要吃罰單，大馬路上都敢飆車。

西校區里安安靜靜，民俗科還沒把事兒告訴學校，只在旁邊的荒地上圍了一圈人，手電筒筒打出條光帶來。

人雖然圍的多，卻沒幾個裴安真認識的，殷昱珩帶著人徑直朝里走，時不時和誰打個招呼，不一會兒就到了地方。

楊修明身上裹著個塑料雨衣，看著樣子大概是一晚沒睡，他瞧見裴安過來，把人拉到一邊兒問話：「李姣那出的事什麼事兒？怎麼找到你那兒去了？」

裴安把李姣說的話一五一十告訴了楊修明，看著亂糟糟的地方不由得皺起眉來：「這兒又是什麼情況？」

楊修明嘆了口氣：「原本是去解決筒子樓的事兒，夜裡瞧見個人皮脫盡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人是鬼，就想著跟來看看，誰成想一跟就跟到了西校區這兒，那玩意兒隱在山林里，我瞧了一眼，上邊又很多開了封的棺材，裡邊卻一具屍體都沒有。」

楊修明見晏辛沒有說話，頓了頓接著開口：「而且——那墳下壓著陣法，也不知道跟百鬼陣有沒有關係，筒子樓的事兒剛弄完我就把人叫回來了，誰成想山體滑坡，東西都被埋在裡邊兒了。」

裴安疑惑道：「那李姣的舍友怎麼會到這兒來？」

楊修明目光一沉：「剛才玄行在，他說這底下的陣法興許被人動過，到這兒來的人，多少都有點兒獻祭的意思，而且剛剛跟上頭要了監控看，那姑娘是直接從西校區樓頂跳下來的。」

裴安聽他這麼說，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西校區的教學樓，樓層足有七八層，跳下來指定沒命，況且那兒離這邊還有段距離，怎麼想也不能憑空到這兒來啊。

「是不是有人把她挪到這兒來的？」

楊修明搖搖頭：「監控拍的很清楚，到4樓的時候，她整個人忽然就不見了。」

裴安愕然道：「不見了？」

「這陣法有點兒邪門，科室里想著先把西校區封閉一段時間，之後再....」

楊修明話說了一半，卻聽晏辛忽然開口：「這不是個邪鎮，是鎮屍陣。」

他走到楊修明剛剛站著的位子旁，俯下身來用手丈量幾下，緩聲開口道：「也不是個死陣。棺材放在上面本就是和陣法相輔相成，只是不應該在地上，而是在底下，這樣才有拘魂的作用。」

楊修明遲疑片刻，緩緩開口道：「你的意思是——這陣法不是在招鬼，而是在束縛什麼東西？」

晏辛點了點頭：「是束縛，也可能是保護，總之不會對活人產生什麼影響，除非有人在這裡祭祀。」

「祭祀？」裴安疑惑道：「燒紙錢麼？」

晏辛開口道：「焚香繞三周，以鮮血為引，把活人關在棺材裡。」

「活人？」裴安下意識往腳下看了一眼，只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嗯。」晏辛點點頭，思忖片刻又開口道：「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倒比祭祀可能性更大些。」

楊修明茫然道：「哪一種？」

「殺人。」

裴安想起李姣的話，一時間倒吸了口涼氣：「難不成你覺得李姣她們——」

晏辛沒再接話，反倒轉頭朝楊修明問道：「你們可動了下面的陣法？」

楊修明正想開口，卻見殷昱珩不知從哪兒走了出來：

「不用動，本來也維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