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被推入水，現下卻要說是為救人，這事兒放在誰身上都不痛快，裴安顯然不覺得烏青文這是在救自己，把視線挪到一邊兒沒再說話，顯然是在生氣。

也怪不得他要生氣，裴安對自己的學生一向盡心盡責，可誰也沒說盡心盡責就得把命也搭上，況且這事兒本來就跟他沒多大關係，若不是Z醫大里那一幕——

裴安現在十分後悔去管這檔子事兒，當時他就該眼不見心為凈，或者拉著晏辛跟自己去請假，總也好過現在被糾纏不休。

晏辛看出了他的不滿，緩聲安慰道：「或許真是救你也未可知——當時車旁的陰氣簡直要凝成實形，即便是我也鮮少見過這場景，況且那陰氣又擴散的意思，若我猜的不錯，應該是沖你來的。」

裴安悶聲開口：「她若是被人所害、抑或被誰所殺，幹什麼要找我來？我又能幫她什麼呢？」

他這話正問在點兒上，也是晏辛所疑惑的，裴安斷然不會殺人，自然不該跟烏青文扯上關係，可當時兩人初見面，裴安所見的女鬼就是烏青文，實在是有些奇怪。

夜中見鬼，所承因果也只該由與其生死相關的人所連，即便是路上撞鬼，只要不去招惹它，鬼物也不會跟你到哪兒去。裴安雖去過古鎮那邊兒，但連筒子樓也沒進，雖然沾了因果，卻遠不及老李的多。

晏辛把這些想法一一同裴安說了，卻見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等等，這事兒難道和瘡病那個課題有關？」

楊修明從副駕駛回過頭來：「是那次老李帶隊去羅乜古鎮麼？」

裴安點點頭，轉而問道：「你們不是把人帶到民俗科了麼，問出什麼來了？」

「都是些跟九嬰有關的事情，翻過來調過去都是那幾句，倒是說了些和宋昇有關的事。」楊修明頓了頓，接著開口道，「宋昇在跟他們一起前，好像還去了別的地方，而且老李說，她在車上時有些奇怪。」

裴安贊通道：「當時我也覺著奇怪，像是害怕？倒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他說道這兒卻搖了搖頭：「現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民俗科的那兩個科員找著了麼？」

楊修明正要開口，車外邊兒卻又傳來一陣腳步聲，裴安對這聲音都快有條件反射了，一回頭就往窗外看，誰成想預料中的鬼臉沒看見，卻正正撞上了許珞陰沉的臉。

楊修明見狀身子一頓，僵硬的扯出個笑臉來：「你回來了？」

許珞瞥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打開車門就要拉裴安下車，裴安還沒反應過來，卻先一步被晏辛攏進了懷裡。

「你要做什麼？」

「借他的生氣尋人。」

「這裡這麼多人，為什麼非他不可？」

晏辛步步不讓，許珞亦然，裴安聽著兩邊兒你來我往的抬杠，終於忍不住出聲：「停停，我人還在這兒呢，能不能讓我說句話？」

裴安說話，晏辛自然會聽，只是手上力氣卻半分沒減，顯然不想讓他出去。

裴安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許珞開口道：「怎麼回事？人找不著了麼？」

許珞點點頭：「船上船下都沒有，就像憑空消失了似的。」

他一說這話，裴安才注意到許珞身上都濕透了，大抵剛才也是著急，沒帶裝備就潛入水下找人，趕忙把身邊兒的幹衣服遞了過去。

許珞搖了搖頭，卻沒接那衣服，只朝裴安開口道：「我想朝你討些東西。」

「什麼？」

「血。」

裴安眨了眨眼，卻不知自己的血有什麼用處，可許珞這著急模樣卻不像是裝出來的，於是很痛快的點頭：「好。」

他答應的痛快，晏辛卻皺了皺眉：「換旁人也是一樣。」

許珞看了他一眼：「你身上有李姣的因果，我和楊修明本又跟兩個科員有牽扯，若真說局外人就只有他一個，不知道你想換誰來做引起咒。」

裴安眼見著晏辛還要爭辯，趕忙開口：「我來我來，捉鬼不行放些血還是可以的，沒必要爭這些。」

「人血做引折損壽元，往後運勢只減不增，你....」

晏辛話說了一半卻被裴安抬手打斷了去：「倒霉就倒霉把，總得先把人找到才行啊。」

話已至此，晏辛也不好再說什麼，裴安只覺得腕上一涼，下一刻便被許珞拉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尋生陣，尋的是尚有生氣的活人，裴安覺得掌心一痛，魚線般的細絲便勒入手掌，頃刻間便見了血。

血從空中落下，卻沒雜亂的滴在地上，反倒受什麼指引似的朝一方延去，裴安抬頭看了一眼，血跡所指的方向，正是楊修明的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