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到底想作甚」
小說: 【古耽】山下的男人是老虎 作者:朝朝深杯 字數:2875 更新時間:2021-06-30 01:28:19
「莫因啊,你說我造什麼孽?怎生的一下山,這乖順的洛兒便化身成狼了?我應該陪他下山,我對不住他娘親啊。」舊友作倍,又勾起陳天華的傷心往事。
莫因只是一杯又一杯的陪他喝著,眼裡也是一派誨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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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書生正眼也不瞧陳洛,地上一片狼籍,陳洛端給他的好吃的,全讓他掀翻在地。
陳洛心疼書生一整天沒吃東西,喊婆姨來收拾,讓廚房重做。
陳天華是個很懂吃的吃貨,無心山莊的主廚是陳天華不知從哪裡重金挖來的雲貴川湘魯粵潮菜無所不能的婆姨,做出來的菜式,嘖嘖,好吃到沒朋友。
那主廚婆姨聽說她做的菜居然打動不了少爺的朋友,還讓人給掀在地上?憋了一口惡氣,重做了幾個拿手家常快手菜。
書生看著小明端進來一托盤香氣繚人的飯菜,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作響。
青翠中點綴金黃的鹹蛋黃上湯豆苗、白中透紅的蝦餃、金脆脆的香烤乳鴿、奶香四溢的燉雙皮奶,微辣中不掩鮮美的藤椒魚片,還有一盅胡椒豬肚湯。
那小書生,何時見過如此賣相、味道俱佳的菜式,當場驚愕,口水直流三千尺。
「公子,請用餐。」小明不甚喜歡這書生,他不知這書生哪來的底氣鄙薄自家少爺輕浮浪蕩子的,這世間就沒有比陳洛少爺更純凈的人。
他打算這矯情書生若再有一絲拒絕吃食,他立馬把菜端出去,喂馬都不給這人吃。
小書生長袍一撩,坐下來,手撕乳鴿,筷夾蝦餃魚片,勺挖雙皮奶豬肚湯,吃得個山川變色。
這、什麼斯文風骨?屁,就會虐我家少爺罷了。小明一臉鄙夷。
窗外的陳洛卻是看得搓著兩手,滿臉燦爛,真真比吃進他嘴裡,還讓他開心,乖乖,你太瘦弱了,養肥了好些。
他突然又一怔,養肥了好作甚?他又卡殼了,總不能養肥了宰了燉胡椒湯吧?不不不,似是與吃有關,但具體是什麼呢?(留一道題給各看官?)
抓狂、暴燥,陳洛又。
小明端著空盤碗出來,淡淡的看著過道上的陳洛,「少爺,這人胃口和食量都不錯,他不是不吃,他是不吃你端去的東西。這人比較重口味,我長得比較對他的口味有助於送飯。」
陳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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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華與莫因酒過幾巡,談風月談人生,談男人喜談的一應話題。
陳天華感嘆守了十七年寡,那棉被都頂破幾十床。莫因哈哈大笑,說你身在這風月城,怎麼不約幾個小受兒進來,你這般強悍,人家可是很願意的。
「還不是為了給那娃兒作表率。我陳家堡還指望他重建,開枝散葉,傳宗接代。」陳天華又是一杯接一杯。
莫因久久沒答腔,半晌似是嘲諷又似是揶揄,「如今呢?下山一朝破功了吧?」
陳天華搖頭,心中甚是憋悶,倏地又是驚出一身冷汗,陳洛那房裡的書生?孤男寡男共處一室,是準備怎麼著?大機率陳洛應是攻方.
但陳天華擔心的不是角色問題,他怕的是陳洛食髓知味後,再也回不了頭,怎麼給陳家開枝散葉的問題,他急急喊來小明問:「少爺在作甚呢?」
「少爺在湖邊練功,似有瘋魔的趨勢。」小明也搖頭抹汗。
陳天華、莫因急急往湖邊走。陳叔在後面急急跟著,看戲要坐前排啊。
只見陳洛雙拳虎虎生威,一套陳家拳耍得是密不透風,內力深厚而綿柔,衣袂在夜風中飄蕩。
「你這娃兒,身手怕是在你之上了吧?」莫因悠悠的說。
陳天華額垂黑線,訕訕然。勤尚能補拙,何況天資頗佳心思單純的陳洛,每日里在山莊閑得蛋疼只能習武耗時度日。
拳剛耍完,陳洛用腳將地上長劍挑起,凌空一個劍花,月下白衣,人劍輕靈,當真如風光霽月的劍仙般.
窗邊的書生看得也是如痴如醉,回過神來,「什麼劍仙?是賤人,有甚好看的,再好看也是個賤人。」啐罵幾聲,叭的重重把窗戶關上。
陳洛身形頓住,垂手抑鬱。
「去安慰安慰、開解開解你寶貝兒子吧。這小子習武是個好料,其它方面笨如只呆鵝。」莫因搖頭而去。
陳天華滿臉赧色,誰都認為自己兒子天下最秀好吧,就是兒子拉的屎都想拿出來秀。
緩緩走近陳洛,「洛兒,告訴父親,你想怎的?」陳天華取過他的劍,扔在一旁,這小子現在這身手,陳天華確實有點怵。
「不知,父親,我確實不知,我也很想知道。」陳洛蹙眉,狂燥得想再耍一套拳。
「你既不知,讓他下山吧。」
陳洛搖頭,那不可能。
「為甚呢?堵不是方法,疏才是王道。你囚他在這有何用呢,何況你自己都不知你要做甚?這不是蹉跎他的歲月麼?」陳天華努力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堵?疏?這不是我說的麼?別偷我的話用,陳叔在後面張牙舞爪的想收專利費,否則告你們抄襲盜版。
陳洛突然走上前,輕輕攬抱了下父親,迅速退了一步。
什麼情況?陳天華內心一懍!陳叔也全身一顫,少爺,這是你父親,生你養你的父親。
「我、我想這樣對他,我也不知為何,我看他、怎麼也看不夠,就想看他,看著他,又覺得懷裡好空,想抱他,緊緊抱他。父親,我從不曾如此,抓狂、暴燥,我怕我會走火入魔,廢了這一身功夫,對不起您十七年來的教誨。」
陳洛確實一臉抓狂難受。
呃。陳天華也不知是該欣喜還是該悲愴。他抹了下冷汗,萬幸最差的情況沒有出現,這小子沒有說父親我、我想抱您。呸呸呸,想甚呢。
陳叔也撫著心,這顆心險些兒無處安放。
「父親,您知曉得比孩兒多,您告訴孩兒?」陳洛急切切看向父親。
「這、這事,其實也沒什麼,你沒見過同齡的男子,如今見著了難免有些好奇,心生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睡一覺,醒了就好了。」陳天華頭有點疼,單身父親習慣性的想逃避些無解的問題。
「您說山下的男人是老虎,他一招黑虎掏心,掏了孩兒的心去了,怎會如此呢,心裡亂亂的,都是他。」陳洛就怕那小書生那般文弱,受了人欺負如何是好。
什麼話?一個窮酸書生一個照面便將你的心掏了去?那我這個生你、孤單養你十七年的父親呢?
陳天華酒後腦子有點梗,他長臂一揮,對著陳洛低吼:「你的心被他這軟綿綿的文弱小書生虎掏去了?那你拿什麼對和你相依為命十七年的父親?我且問你,」陳天華打了個酒嗝,「呃,我和他同時掉下河,你救誰?」
陳叔猛地趴倒在地,老爺?老爺你淡定、清醒點。
「您?您橫穿長江、黃河、雅魯藏布江都沒問題好吧?」陳洛無奈的看著父親,他夠亂了,這酒後便總似長不大的孩子的父親添的哪門子亂?
「哼。」陳天華也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鬧。為了這娃兒,沒有續弦,沒有逛花街柳巷,沒有去杜撰城內約個小受受,守寡十七年的苦,誰懂?
「您永遠是我最敬愛的父親,孝敬您、報仇、重建陳家堡,是陳洛一生的責任。陳洛不會忘。與那小書生的存在沒有矛盾。」陳洛雙手扶著父親的肩,「心只被掏了一半,另一半還在,給父親和陳家堡留著。」
陳天華重嘆了口氣,「洛兒啊,哎。」
因心裡裝了個人,陳洛竟對責任的體悟也清晰了起來,這是他第一回對陳天華說出這樣的話。果然最是感情催人老啊,陳天華是真不知說什麼了。
「父親,您不便說,便讓孩兒自己琢磨吧,孩兒不信,一生都琢磨不出來,為甚見了他,便把他擄了上來,只想日日夜夜都能見著他。他在,這園裡的花都比平時紅。您歇息吧。孩兒不回房,就在此練功。此處,對著他的窗。」
陳天華一怔,他不知該為陳洛的「君子行徑」欣喜還是無奈,擄人上山,把自己的廂房讓出去,自己在湖邊練功。
陳洛的腦迴路,比較難懂。陳天華拍拍陳洛的肩,搖搖頭,悵悵然回房,他總在期盼陳洛長大,可、這,哎……
陳叔想對陳洛說點什麼,終究沒說出口,少爺,你歡喜個男的,這也沒啥,但情路漫長,你用的是最笨的法子,有的苦頭吃啊。
他突然理解了陳天華十七年不讓陳洛下山的苦心了,這是一個早放下山早犯傻的小主兒,沒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