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當然沒能攔住沈涵炸呼，沈涵在庄府前大喊庄大龍出來救命。

庄大龍急忙跑出來，見沈涵衣擺上還沾著血，嚇了一跳，「怎受傷了？快進來我喊大夫過來。」

「我捅了陳洛一刀。你將我布囊拿出來，我得快快上京去，待他那視他如命的爹爹發現了會追來殺了我。」沈涵急急的說。

「他那身手你如何捅得了他？」

沈涵怔了怔，這事怎麼解釋？說陳洛說再也不肯放他下山了，說原來陳洛想親他又不親了，他一氣之下就捅了陳洛一刀？

他推了推庄大龍，「我是隱世高手。快點，將我布囊拿出來，逃命要緊。」

這事終究自己也有責任，庄大龍收拾了些衣衫，跟管家交代了些事務，出來跟沈涵說，「走吧，我陪你上京，路上陳莊主真追殺你了，也有人照應，替你收屍，上墳。」

「你能不能先去屎？」沈涵氣極。

庄大龍嘿嘿嗤笑，苦中作樂也是種美德。

小明看著他們坐著馬車出城，急急趕回來跟少爺稟報。

陳洛草草包紮了傷口，換了身衣衫，去跟父親請安。

陳天華眯了眯眼瞥了他一下，倏的出手偷襲他左肩，他一個並不靈活的側身，半邊衣衫被陳天華撕了下來，「你這是？」陳天華怒喝。

「不礙事。」陳洛駝了駝肩背，「爹爹好眼力。」

「好眼力個屁，你左腿虛泛，連肩背都站不直，這還需要眼力。你皮肉癒合極差，那內傷沒讓你死掉，但這刀傷倒真可能要了你的命，忘了在寺里應承我甚了？」陳天華臉色極為難看。

「不礙事。」陳洛重複。

接過婆姨給他重新拿來的衣袍披上，「給您沐發吧。」

「不沐，我要長滿頭虱子。」陳天華氣極一臉懊惱。

「沐發！」陳洛面無表情堅持。

陳洛給父親沐完發，絞幹頭髮，給父親一盤挑好魚刺的魚，侍候父親坐下吃飯，回房留下一張字條，收拾了幾件衣衫，帶上所有的銀票銀子，騎上快馬下山了。

小明回來找陳洛稟報時，發現紙條，急急拿來呈給陳天華。

「爹爹，我去趟京城，候他放榜，去去就回。

爹爹，喝多了一定要回廂房裡睡，莫在湖心停小酌了，就在廳里吃喝，山上風冷，吹著頭疼。沐發後定要絞幹水，莫濕濕的便去睡著。

爹爹，莫吃魚了，吃肉吧，待我回來，給你挑魚刺，你再吃魚。

爹爹，我去去就回。莫氣，易老。

爹爹，切莫一個人去尋那莫因，切切，爹爹說洛兒是您的命，您也是洛兒的命。他若上莊裡來，您切莫戀戰，孩兒不孝，去去就回。給孩兒些許時間，開年下半年便陪您去尋那莫因。

莫生洛兒的氣。洛兒不孝。回來給爹爹陪罪，家法侍候。

莫氣，易老！切切。

——您的 洛兒」

啪的一聲，陳天華一個掌刀將桌子劈成兩半，這渾小子，自己傷成那般，還騎馬上京，這一顛簸，那傷更不好癒合。

短短幾行字，三個「去去就回」、三個「莫氣」。陳天華如何不知陳洛走得有多為難。

「少爺這兩天，總是心事重重，我想他原先是想央老爺您一塊上京去的。」小明在邊上小聲吱唔。

「墨汁未幹，他新傷在身，跑不快，小明你追上去，陪他上京。」得了陳天華吩咐，小明急急趕出庄，果然在半山道上便見著在路邊，重新包紮絹紗的陳洛。

「少爺，給你帶了些止血丹，你揉碎了撒上去吧。」

「老爺怎生說？」陳洛一邊撒藥一邊說。

「劈掉了張桌子。」

「走吧。」他想趕在天黑前出城。

一主一仆騎馳在山道上，這是小明第二回隨陳洛下山，想起第一次下山時無憂無慮好奇的少爺便感慨萬千，那時的少爺多歡樂啊。如今心思憂重，為甚少爺要吃這些苦呢？

「想甚呢？走快點。」

「少爺，你還記得你第一回下山麼？」

「記那作甚，那時太蠢，犯了太多錯。」就不該在小酒館裡輕薄杜大人、去鳳儀小館玩耍喝酒、不該把小書生擄上山來而應該央爹爹一塊陪他上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