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他不幹凈」/互懂
小說: 【古耽】山下的男人是老虎 作者:朝朝深杯 字數:2764 更新時間:2021-06-30 01:28:29
夜晚下了些雨,天亮出發前,陳叔進房來給陳天華備好雨靴。
陳天華看了看他,淡淡的說:「他還是少爺。」
「我不認。」陳叔也是犟。
「不認,也得認。」陳天華面無表情。
「他身上流著仇人的血。為了留在老爺身邊下跪做低,有天若是血熱了,反悔起來,反咬一口,到時悔之將晚。」陳叔急切上臉。
「你看著他長大,他似是會血熱反咬一口的孩子麼?」陳天華冷冷的看著他。
「早前我知曉他不會。如今我不知了,他救他生父那一下純屬自然反應,他身上流的是極惡毒貪婪骯髒的血,他不幹凈。
反正我再不認他,老爺不滿,可趕我走。老爺不趕我走,哪天讓我發現他做不利老爺的事,莫怪我先出手毒死他。」陳叔氣得握起了拳頭。
「出去,往後這種話莫說,更不許做。他無父無母,跟著我也只是圖有份親情,還能圖甚?他又不喜錢財享受的。」陳天華揮了揮手,滿臉不悅。
陳叔出來結帳,陳洛撫著心口走在前頭。
【「他無父無母」】,為甚他依然覺得父親還是父親,父親卻已不當他是兒子了?
陳叔怎麼看他,他並不在乎,他只在乎父親怎麼看他,如今父親是這般看他了麼?
這句話太傷著他了,他又撫了無心口,最近讓他心疼的事太多了些。
他第一回覺得回山莊的路上,不再歸心如箭,很多事情在陳叔的冷淡和作梗下,變得不再理所當然了。
原來,那些事兒只是他一個人不當是一回事,他真的不再是少爺、少莊主了?沒有了那份理所應當?
陳洛是不太信這邪的,整個山莊天地湖山花草都是他的,連父親也都是他的。
啟程前,走到站在馬前的父親面前,他深深行了個禮,「給父親請安。」
「嗯。可吃了?」
「拿了幾個饅頭,帶在路上吃。父親,回山莊後,沈公子到山莊住,可否?」
陳天華看著他,「你擄人上山時,可有先來問我可否?」
陳洛怔了怔,隨即看向父親,咧開嘴笑了。
高高興興牽了馬,陳洛又回頭看了看父親,「爹爹,洛兒不是會血熱反咬一口的孩子。若有這一天,天打五雷轟。」
「詛咒自己很好玩是吧,何時教你這些了?」陳天華臉上既有不滿責怪也有寵溺。
「我也不是沒父沒母,是吧?爹爹?」陳洛幽幽的看著父親。他喊了二十年的爹爹如何能說這種話呢?
臉有訕色,陳天華走過去雙手拍了拍陳洛的肩,「爹爹說錯話了。莫較真。」
「要較真的,往後莫如此想,更不許如此說。」
陳洛在別人面前的風清雲淡既緣於性子冷淡,也是存心想冷處理,而在爹爹面前,不管是沒把突然冒出來又迅速掛掉的親生父母當爹娘、還是哀求爹爹、跟爹爹投訴較真,都是完全的真性情,他依然是爹爹的獨子,爹爹依然是他最親的不能再親的爹爹。
他完全不認為他和爹爹之間,有甚與以往不同,他也不允許有何不同。
午間,眾人在山間停了馬,吃些幹糧歇息。
路上積了些水,不太好走,陳天華和杜秀明是直接輕功躍了過去,站在一起時竟頗似神仙眷侶。
不得不說,杜秀明還真是襯極了陳天華,一俊秀中暗含英氣颯爽,一俊朗張揚霸氣,不管是外表還是性格,都極佳的互補著。
杜秀明用他一直沒表白、但卻深沉如水的愛寬容著陳天華的霸道孩子氣,輔助守持著他的家業。
如今關於生意的事兒,陳天華都讓陳叔問杜秀明去,自己竟半點也不願插手了。
杜秀明自是不敢像沈涵那般獨自去陳天華房裡說些寬慰的話,便只是在日間用點滴關懷,讓陳天華稍微忘卻那些忍殘的回憶。
那對狗男女,說實話,如若蕭逸沒動作,他說不好自己是否會提著雙劍衝上去。
那麼好的陳天華,是這般讓你們糟踐的麼?
他願意用下半生,像陳洛說的,讓著、照顧著陳天華,用愛,化解陳天華受的所有苦楚。
庄大龍故意打橫抱起蕭逸躍過那堆積水。
兩人又在山間打鬧了起來,庄大龍像極個頑皮總也長不大的野孩子對他的小兔子寵物般,既寵愛又臭皮的總要去逗兔子毛毛的耳朵,逗狠了再塞給小兔子一根大胡羅卜。
——誒?大胡羅卜?
陳洛看向他們,沈涵頗不滿,「你總看蕭逸作甚?不許看。」
微微一怔,陳洛笑了笑,「不看了。我不太懂打打鬧鬧,看他們好生有趣,怕你會覺得和我一起了無趣味。」
「各有各的趣味。」
陳洛點頭,看向沈涵有些微紅的唇,意味分明地笑。
哼,莫老是花蝴蝶般的笑。
沈涵看了看那汪積水,一臉如果你敢當眾打橫抱我躍過去,我便死給你看的表情。
陳洛無奈,撩起衣擺半蹲,「上來,背你過去。」
這還差不多。沈涵很是滿意,趴在陳洛背上,「走吧,陳公公。」
「你這人,信不信我失手,你會掉到泥水裡打滾啊?」陳洛故意晃了一下,沈涵急得抱緊陳洛的脖子。
「勒死你哥我了。」陳洛笑了笑,輕輕一躍,便將沈涵帶過了積水區,一直走到一塊大石前才將沈涵放下,「喊聲哥哥我聽聽。」
「不喊,曾經有人說過會喊我一輩子沈哥哥的。」
「不害羞。」陳洛颳了下沈涵的臉。
見眾人還在賞山景,他輕輕脫下沈涵的鞋、襪,又一把背起沈涵,到山泉邊泡腳。
「我幫你揉揉,會舒服些,要不今晚腳疼。」陳洛溫暖的說。
沈涵很是愜意的泡著腳,欣賞著陳洛似溢著將滿柔情的無敵側顏。
他是完全相信陳洛是歡喜他的了。
他開始想是要繼續當只炸毛喵欺負陳洛作為作福的好,還是偶爾欺負陳洛作威作福的好。——誒?
陳洛從懷兜中掏出個小瓷瓶,「浩朗小樓與你何關係?」
「我伯伯的,我住那。」沈涵想,陳洛終於要和他聊這件事了?
陳洛看向沈涵悠悠笑著說:「我是不會謝你取藥救我的,你救我,本就是應當的事。」
這個說法,讓沈涵微微有些發怔,不過很快明白陳洛了,誰會不救自己深愛的人呢?相愛的人還需言謝麼?陳洛有屬於他自己的豁達。
他越來越懂陳洛了。
如果此時陳洛拿著小瓷瓶說,我會一世對你好,豈不更殺風景?
沈涵便笑笑,點頭,陳洛伸過頭來,和他額頭碰著額頭。
互懂的感覺,真好,沈涵很開心的偷偷親了下陳洛的臉頰。
陳洛臉上泛著福祉的笑,「我找你時從那經過。對聯很有意思,」邊說邊把小瓷瓶又放進懷兜里,他要留著作紀念。
「你找過我?怎生找?」沈涵一驚。
「一個人,大街小巷的走,傻傻的走。盼著天降奇緣,能和你又像在官道邊遇見時那樣。」
這傻子啊,沈涵頗心疼的看著陳洛。
「沛霖,回去後還是在山莊里住,可好?」陳洛撫著沈涵的眼皮,他懂這眼裡的柔情。
陳洛這話里透著股太過自然的意味,彷彿他一直就在山莊里住似的,沈涵其實並不抗拒,但總要矯情一下嘛,「每天往返府衙要一個出時辰。」
「每天有馬車送你下山,接你上山,一年多來我的月份錢和店鋪收益除了買衣衫給你,都沒花在別處,攢了點錢,我想在城裡開個小武館,教人打拳、健身。」
「你家不是有些產業麼?為何不學著打理?」沈涵不解。
「你希望我學著打理生意麼?」
沈涵搖頭,「不是,我只是奇怪。」
「產業都是陳叔在打理,如今,他是不會再窩心手把手教我的了,我若此時提起這事,他定以為我起了甚心思。不去給爹爹添麻煩,爹爹最討厭麻煩。」
沈涵想起這兩天陳叔對陳洛的態度確實很是不對勁,想著這從來都是山莊里獨一無二的少爺也會多心了,不免也替陳洛難受。
陳洛勉強的扯了個笑臉,不想沈涵為他的事擔憂,「只是可能會委屈你一些。」
「有甚委屈的?之前我還是被你困著的囚徒呢。」
「那就是答應了?」陳洛背起沈涵開心跑了起來。
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