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臉更腫了些，只比豬頭好一點，好在他素來也不怎計較臉相，他甚至希望毀了容更好。

只是沈涵心疼得一直叫喚。

「沛霖，若我毀了容，你會嫌棄我麼？」他抓著沈涵的小手問。

「當然會啊，我馬上離開你，我就是因你的絕世容顏而與你在一起。你以為我是看中你的內涵麼？內涵有毛用，顏值是王道。」

呃？陳洛無語。我容顏絕世麼？

陳洛拜託杜秀明送沈涵下山，自己在家裡繼續敷藥，看林朗的秘籍，調息練劍，他原本就會卜卦，對那些奇門遁甲上手也不慢。對這朗門功法，他幾乎一日千里，進步神速。

想著昨晚胖和尚說哪怕他求醫問藥也會落下個終生不中用的下場，不免鬱郁。如此，如何面對沈涵？

一個不中用的男人，有甚資格與另一個男子成親？

但他這不中用的人，也要讓那胖和尚栽個大跟頭。

他一邊習武一邊顛顛倒倒的胡思亂想，只覺得自己對這胖和尚的恨意越來越重，越來越想置之死地而後快。

晚間臉上的腫消了些，他到廚房拿吃的，在迴廊見父親和陳叔與邊走邊聊。

他躲避不及，只能垂首行禮問安。

「臉怎的了？」陳天華蹙眉問。

「與杜大人過招不小心碰到。」陳洛眨了眨眼答。

「杜大人功力長進這麼快？」陳天華明顯不信，也頗不悅，「臉這麼細嫩的所在，也不知小心點。腫成個豬頭是想拿來拜神？」

雖然一見面父親就斥責他，但話里重重的關心意味讓陳洛很是開心，好些天沒見到父親，不免多看了幾眼。

「有事？」陳天華看著他問，陳叔卻催著陳天華回房。

陳洛動了氣，「陳叔，我與父親說話，你在一旁搞插甚嘴？」

陳叔一怔，卻沒動。陳洛從不曾如此不講禮儀。

看了看陳洛，陳天華向陳叔擺了擺手，陳叔有些忿忿的告退。

「怎了？」陳天華語氣溫和充滿關心。

「讓小明拿給爹爹定奪的三個表字，爹爹覺得哪個好些？」陳洛好像也不是想問這個，或者就是想問這個。

「都可吧。」陳天華沉吟了半晌，終於還是說：「你也不必非得姓陳，你已……」

話沒說完，陳洛已重重雙膝著地，咚的一聲在迴廊里迴響。

「連姓都不予洛兒了？我有何錯，爹爹，你倒是想想，此事我有何錯？要如此待我？」陳洛眉痛楚不堪的看著陳天華郁聲責問。

「起來。」陳天華欲拉陳洛起來，陳洛犟著不起。

「我是說你已知道親生父母，理應改姓，不必糾結我予你的這點養育之恩，這真沒甚可糾結的，我沒放心上，你也不必放心上。」

凄然嗤笑，陳洛算是明白了。

陳天華為人喜施多於受，甚為坦蕩，二十年對陳洛的養育之恩，陳天華一旦看開了，倒就真的不放在心上了。

而受人點滴東西他又總覺得渾身不得勁，如今陳洛非他親生，冠他的姓他反而覺得貪了甚便宜似的。

這事於陳天華，自認是為人坦蕩

於陳洛，卻只感覺到冰冷絕情。我是你的，你卻以坦蕩為名將我推開。何其殘忍。

兩人之間不再是理所當然的互相擁有。他心中的傷口又被撕裂得更慘不忍睹

「爹爹莫非是想我改姓、改名？叫林舒洛？」陳洛幽幽看著陳天華。

半眯了眯眼，陳天華嘆了口氣，「隨你。洛兒，姓氏是骨血傳承。你身上始終……」

「明白了。」陳洛第一回無禮的打斷了父親的話，「若父親真要我改姓、改名，我便改，姓烏龜白兔叫阿貓阿狗都可。父親早些歇息。」

陳洛行了禮，緩緩轉身，捂著心口，站在廊下看著一彎新月，勾兒像極刀尖。

兩個身板一般高大、氣質相仿的男子，一前一後默默站著。

「父親，往後我戴著面具，可好？」

「為甚？」

「可好？」

「胡鬧。」

「陳天華，我心好疼。」陳洛撫著那顆疼得慌悸得慌的心，幽幽的說。

陳天華蹙緊眉，一聲嘆息，沒像上回那般斥問陳洛直呼其名諱，緩緩轉身走回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