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會的現場里是人山人海，擁擠不堪。

忙碌如蔣澤東，手上的活計從不間斷。

他已經接下這是第五個電話了，當他對著江深尷尬地笑，走到不遠處接下電話的時候，江深幾乎只是在一瞬間的時間裡就被人找到了。

「請問，您是江先生麼？」

江深面前的男人文質彬彬，除了略略有些胖，不停擦拭著臉頰上的汗水以外，江深幾乎挑不出問題來。

「我是。」江深微笑著看著男人，「請問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嗎？」

「只是希望能和你做個朋友而已。」男人看著他的眼睛裡都是欣喜。

或許江深是不能夠明白，在李涇川心尖尖兒上頭的人是有多重要。

更遑論他頂著的，是A市龍頭李涇川的合法愛人的名頭。

他幾乎是毫無防備地就握住了男人伸出來的手。

可卻就是不能從男人的手心兒里抽出手來了。

「其實今天冒昧過來找您是有些事兒。」男人看著江深，「只是小事兒，還希望江先生能夠幫幫忙。」

「呃……」江深幾乎是意識到不對了，「我沒權沒勢的，恐怕幫不上您……」

「您一定能！」男人握住他的手更緊了，「李總他最聽您的話了。您一定會幫忙的對嗎？」

男人越說得越瘋狂，越說得越激動，江深幾乎是被他嚇住了。

「江哥！」蔣澤東三步並兩步趕上來猛地推開男人，看了看江深，「江哥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

蔣澤東鬆了口氣，轉頭惡狠狠地盯著男人，「亂咬人也得看地兒！別為了你那破公司搭上全家的命！」

他貼著男人的耳朵咬著牙齒輕輕地說，「別忘了李總的囑咐。」

他一句話就讓在瘋狂邊緣的男人清醒了。

他好似忽然軟弱下去，茫然地看著江深，只說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

蔣澤東才不理這樣的瘋子，轉頭拉著江深的手，

「江哥，我們走。」

江深小看了自己在李涇川心裡的地位，他頂著的李涇川心上人的名頭在A市裡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多少人想要拿江深和孩子做文章，卻都被他李涇川以一己之力擋下來。

擋下輿論，擋下記者們緊跟著江深和孩子的閃光燈。

在這麼長久的時間裡，A市裡有名有望的人都知道，不論是誰，因何緣由，絕不能夠拿江深來當作對付李涇川的籌碼。

蔣澤東將江深帶去隱蔽的地方，和他面對面，這會兒的蔣澤東反而沒有了孩子氣了，看著江深成熟老練，

「江哥，A市裡魚龍混雜，人人都想要用你的溫柔來對付李總，你不能再輕易相信別人了。」

可能這麼多年下來，連蔣澤東也都忘了，江深在此之前，是李涇川最得力的助理，從來不輸任何人，不論是酒局還是記者的目光。

江深看著氣呼呼成包子臉的蔣澤東，安慰著，

「好了！我知道。」

「江哥。」蔣澤東沒了他的最後一絲風度，試圖苦口婆心地規勸他，「江哥你幹嘛要對他們那麼好？他們會害了你的！」

「噗！」江深覺得他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他笑了，對著蔣澤東說，「你知道麼？我啊！以前和你想得一模一樣。」

「可是。」他停下來頓了頓，看著地面，「只有在一個人足夠落魄的時候，你才能真正看清楚所有人。我接受過很多人的幫助，大大小小的人物。」

他拍了拍蔣澤東的肩頭，「你還小，不懂。」

「江哥……」蔣澤東忽然愧疚了，明明是他自己小肚雞腸，誰也信不過。

「不要感到有負擔。」江深看著他的眼睛，「只是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同，人與人之間總有分歧，但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堅持做自己的事兒，就很好。」

他看著蔣澤東的眼睛裡一下子清明了。

如果當初肯有人來這樣安慰江深，那麼他也不至於會走上這些路。

這場發布會已經持續很久了。

江深百無聊賴地站在場外，靠著牆邊兒看景。

拎著兩杯奶茶回來的蔣澤東跑得氣喘吁吁，對著江深笑著遞出溫熱的奶茶，

「啊！太擠了！我回來得晚了。」

「怎麼會！」江深捧著奶茶狠吸一口，轉過頭看著裡頭頗有抱怨的語氣，

「怎麼還沒有出來？這次也持續了太久了。」

「聽說已經快了哦！」蔣澤東站在江深的身側，「其實李總進去也才一小會兒！以前一場發布會要持續兩個小時呢！」

「嗯！」江深不自覺地嘆了口氣，盯著地面不語。

「聽說江哥以前是李總的金牌助理呢！」蔣澤東咬著吸管，「聽說江哥什麼都會！這事兒是真的麼？」

「噗！」江深笑了，「哪兒有那麼神！」

「哦！」

「不過…」江深神神秘秘地轉過頭來，「我啊！最怕的就是記者的閃光燈了。」

他對著蔣澤東俏皮地眨眨眼睛，「我其實每次都緊張得要死。」

「咦！江哥以前也會緊張麼？」

「當然了！」江深歪著頭，「我每次都緊張得發抖！」

「那個…江哥…」蔣澤東還是好奇地開口了，「以前的你是什麼樣的啊！」

「想知道？」

「想。」

江深看著他笑了，「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哦！」

江深是從頭溫柔到尾的人，當蔣澤東問他從前是什麼樣的時候，他想起了很多的東西，有好的有壞的，什麼樣的都有。

可他唯一經過這麼多的東西想要告訴他的一個道理是：

「不要讓自己太卑微，過得自我一點也很好。」

江深看著面前的海，吐出來這樣一句話。

他笑著咧著嘴角，「溫柔這個東西給你該給的人，不要對著任何一個人讓自己活得卑微，你該笑！我們都該笑。」

他的這句掏心窩子的話卻叫蔣澤東淚目，他來到A市的這麼多年裡，唯一隻有江深會這樣用自己半生的痛變成忠告來叮囑自己。

誰都沒有放在眼裡的小助理蔣澤東，會常常出錯，也會小孩子脾氣，他在江深的溫柔以待里認輸，他輸給所有不及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