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㬃並沒有睡著，更像是墜入一個名為回憶的漩渦里。

過往十幾年，他畏懼生日，如果是生日，蒼家人一刀刀切入皮膚當中，就是在懲罰自己為何來到這個世上。

「蒼二少。」

蒼㬃攀著窗戶，從小小的縫隙里，看著外面僅限的那點空間…看過了四季。

小小的手，從柔軟變得修長，蒼㬃以為自己要死了…他以為斯辰就是一個容器，為了這戶人家而存在的祭品，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蒼㬃。」從那個小小的縫隙里，蒼㬃看到了從未見過的面孔，那人笑的溫暖，蒼㬃學他的表情，因為他沒見過，男人從縫隙里遞給他一枚精緻的銀球。

「蒼彧。」一個男人叫了他，他記住了這個名字，那是他第一次，把窗戶的縫隙敞開，看到兩個男人，走得很近，他們臉上的表情，是自己沒有見過的……

「啊……」蒼㬃想叫住他們，但是，來不及。

看著手裡的銀球，裡面出來了一個靈體，飄飄蕩蕩的……告訴自己他叫『玖』。

蒼家教他，如何殺了靈，他照做了，可是他打不過這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奇怪少年。

第二天那個叫蒼彧的男人又來了，這次是一本書。

講的是『引鳳漱玉』的故事……他知道斯辰要找配偶，可是配偶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為了維持自己才活著？那本書蒼㬃翻了數百回，翻到爛，爛熟於心。

蒼彧帶給他藥膏，帶給他食物，帶給他沒見過的玩意。蒼㬃第一次，有了一種除了供血和修習之外的東西，他，如痴如狂。

有一天，他跑出去了，跟在蒼彧的身後，跑到了他的住處，在那之後趁人不注意，蒼㬃就會跑去找蒼彧，他認識了曲箜，蒼彧的伴侶。

那年，蒼㬃十八，蒼彧死了。

三天之後，曲箜死了。

蒼㬃失去了那個精神寄託的親人，他的弟弟蒼淮身陷囹圄。

跑出蒼家的那一天，蒼㬃差點就死在家主手裡，好在玖相助，離開蒼家的蒼㬃就像一條落水狗，富家少爺從未體驗過狼狽，卻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母親突然出現，幫了蒼㬃，蒼㬃長大了知道單靠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接受了幫助，也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巫師，為了能取得委託金，不論好壞，靈能殺就殺……

從玖嘴裡，聽到了蒼㬃的人生。

蒼㬃就在自己懷裡，眉頭緊鎖，白子瓊用指尖撫平眉頭的『川』。

「其實有一件事，我們很對不起你。」玖猶豫了一下，「當時的竹林鬼打牆，是我們做的，為了看看你有沒有靈力，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只是那個紅衣女鬼我們是沒料到會困在結界里。」

白子瓊搖了搖頭，「又有什麼事呢？血果，於家兄妹，五馬遂玉，冥婚……哪一個不是遠高於那個紅衣女鬼？」手指摩挲著蒼㬃的唇，沒有上揚，抿成僵硬一條，「反正都很怕鬼了，再碰到又怎樣？現在說我要走，蒼㬃怎麼辦？」

青陽林看著白子瓊，隨後與玖對視……

「白子瓊……」蒼㬃叫了一聲子瓊，面色終於柔和了不少。

如果沒有遇見曲箜，自己大概還在猶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