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昊忍不住笑了笑，細長的眼睛裡泛著不屑輕蔑的光，不顧人在外頭躺著，先用惡劣的眼光審視著，像是打量什麼涼冰冰的物件兒似的，打量夠了，這才滿足的拖著黎州進了屋。

咔噠一聲門響，外頭重歸一片平靜，黑色的長毛地毯甚至將史昊的血跡都一一掩蓋了，只在牆根處，留下了一部還在通話中的黑色手機。

電話那頭粗重的呼吸聲幾乎讓季嶼握不住手機，放在腿上的拳頭因用力過度而不可抑制的顫抖著。

那個說話的男人是誰？黎州到底怎麼了？誰是昊哥？什麼惦記？什麼險惡？

這種失控感幾乎讓季嶼喘不過氣來，像是被人緊緊的扼住咽喉後塞進滿是冰渣的河水中，好不容易拼著脖子被扭斷的力氣掙脫了鉗制，冰冷的河水瞬間洶湧的灌入腹中，讓人掙脫不得，反抗不成。

「季總，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副駕駛的蘇秘書扭過頭來關切的問了一句，自從五分鐘前季總接到那通電話後，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一直保持著聽電話的姿勢，面色難看得嚇人，連額間都沁出了幾滴冷汗。

他在季總身邊工作已經七八年了，從來就沒有見過季總這麼失態的時候。

蘇秘書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平靜，季嶼這才如夢初醒般的猛得抬頭，聲音似乎還含著微不可察的顫抖：「已經一個小時了，怎麼還不到RIVER？」

前頭的司機為難的指了指前面擁擠的車流：「這裡已經離RIVER也就五分鐘的車程了，只是現在是晚高峰，估計還得半個小時才能開過去。」

只聽到還有五分鐘車程，季嶼一言不發，直接推開了車門跑了出去，連搭在旁邊的風衣也顧不得穿。

車上的暖氣開得足，便不需要他穿得厚重來禦寒，上身只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衣在寒風中包裹著，深藍色的領帶也被重重的甩在肩膀後。

季嶼不管不顧的在車流中奔跑穿梭，此起彼伏的鳴笛聲、蒸騰的白色尾氣、刺目的車燈，像是逃亡般的奔跑又一次將他拉回了十歲那年的綁架案。

大腦忍不住蹦現出一個接一個的可怖畫面，無一不和他的黎州有關。

季嶼使勁兒掐了掐手心兒不敢亂想，心跳聲重重敲著他的胸膛和耳膜，這次不用他刻意去回想RIVER的方向，只千百遍的路過形成的肌肉記憶，便足以帶領無法思考的他直奔黎州的方向。

他不知道身後遠遠地還跟了四五個保鏢，長期的高強度訓練竟還比不過季嶼瞬間的爆發，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RIVER大門前光滑的大理石板上重重的摔倒，又是怎麼飛快的爬起來的。

「季、季總？」

王經理一直在門口等著季嶼大駕，可這會兒一臉恍惚，不可置信地看著滿身狼狽的季嶼。

在他為數不多的記憶中，季嶼一向是嚴肅的，一絲不苟的，讓人不敢直視的，哪和現在一樣，凌亂的髮絲垂在前額，單薄的襯衣像是被汗水浸透了，剪裁得體的衣褲也被灰黑的雪水染得斑駁。